“呵,他们还是这么无耻,”露丝摘掉耳机,不需对照地图便题下议员的姓名,正是彩虹头公子哥的那位父亲,“真该让使者多杀他们几波,肃清一下格威兰军界政坛。”
戴维把录音转换成数据版,发送给标注着‘维莱’与‘谢尔德’的账户,抽起一根久违的香烟,恢复了往昔的惬意:
“杀不尽的,蛀虫是杀不尽的。除了旧虫,新虫就该上位了。”
“你是说谢尔德?戴维,把文件发给他做什么?他还有余力对付海军?”
“他的业务能力不差。逃进下水道之前,他把灰都的地图数据全部销毁了。陆战队扑了个空,只能陪他玩猫抓老鼠的游戏。我们给一个替海军和议会添堵的机会,他当然乐意把握。
嚯,回消息了,他效率倒挺高,难怪议会和海军逮不住他的尾巴。”
“怎么说?”
“嗯…
原话是‘抓他们来,打他们来,杀他们来!别问他们是谁,别看他们的脸,别让他们开口,他们是炼狱的恶魔,是魅人的毒药。
他们的脸会伪装亲善,骗你们可怜;他们的嘴会搬弄是非,欺你们愚昧;凡是发现有人听他们的看他们的,一视同仁,杀了便是。’
出处是传道者爱念的教典第几篇章啊?这是要借他们的刀杀他们自己的人,但成功条件是天衣无缝,难办、难办啊。”
露丝不免失笑,遮着嘴骂道:
“师出同门啊,戴维。”
“都是特训营出来的,思路难免雷同嘛,”谢尔德的消息在戴维的意料之中。他更在乎的是维莱的回复,“很好,他们在伏韦仑挖出了新料…想听听吗?”
“又是缇洁雅公主的情史?像她这样自小养在王庭的人,受的是贵族式教育,信奉的是包养情人方可体现魅力的贵族涵养,与其期待她重整纲纪,我们不如去找乌塔维娅——”
“问她有没有兴趣杀杀海军的将官?”戴维仿佛听到了恶魔的名号,生怕避不开这尊灾星,“嚯,她在下水道瞎追一气,哪知道那位先祖早跑出了灰都呢!”
戴维默不作声。他和露丝都清楚,第三巅峰的圣恩者是左右胜局的助力,而老国王薨逝后,格威兰最强大的圣恩者都在隔岸观火,静待海军、议会与黑水分出高下,如果能唤回乌塔维娅的神智,与她结盟——
免了,还是看看伏韦仑的线报,披露缇洁雅公主的情夫之家族勾结真理教走私物资的大事吧。若能以此为契机,一举砍翻海军与议会粉饰正统的大旗,远比幻想得到世上最自私自利的圣恩者的扶助更重要。
维莱的人锁定了一位频繁往来于边境的黑帮骨干。近年来,此人和边防哨卡的官兵沆瀣一气,以押运善款的名义随卡车队出境,实则走私紧俏物资,搜刮北共治区的民脂民膏…
民脂民膏吗?
押着满车黄金和威尔的巴尔托·怀特显然持有不同的想法。他躺在卡车的床铺上,摸出藏在床垫下的纸钞。
那钞票上的荆棘花有着蛊惑人心的魅力,多少人为它抛妻弃子,多少人为它出卖兄弟,多少人为它堕入邪道。巴尔托曾经也是这种人,经过生母的虐待和坏孩子的欺凌,他选择把灵魂出卖给外祖父德都·怀特,当一条凶恶的猎狗,给德都卖命,清除异己,迫害群众,让那些声讨怀特家族的律师、记者与小市民闭上嘴巴。
那时候他图的是什么?钞票上的荆棘花。他多么需要盛开的荆棘花啊,最好能睡在荆棘的海洋,即使荆棘缠身,痛到梦魔夺命,只要想到那代表财富的花朵,刺入皮肤的痛苦又如何?哪怕荆棘深入骨髓,吞食他的血肉,重塑他的身躯,夺走他的意识又何妨?
而现在?巴尔托把五百面值的钞票叠成千纸鹤,打开窗送入风中。
没有人为他叠过千纸鹤,母亲没有,外祖父没有,戴蒙德女士没有,圣堂的同事没有,真理教的朋友也没有。
但珀伽的疯子有。
那是个在货仓里乞食的疯汉。他的脸像被烧过,崎岖而坑洼遍布,明明皮肉在笑,又像是没有表情的木偶。珀伽市民冲击货仓时,他混入人群中,不拿东西回家,仅仅是拆开奶油饼干,就着鲜牛奶大快朵颐。
民众散去后,他还留在货仓里吃饼干。货仓的看守不知道该怎么发落他,便押着他请真理教的人定夺。本来大家是商议着赶他去圣堂领救济,可巴尔托留他在货仓看门,同大家打趣,说就当是养条宠物,积一些福德。于是看守放了他自由,用铁板搭了简易房,把他请进去住。
他是怎么报答巴尔托的呢?几天后,他拉着十几位失心疯的流浪汉钻进他的新家,害得看守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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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尔托却在他带来的流浪汉里认出了一位老熟人——
那名用横幅作衣服,用油漆控诉驻军与政府官员之暴行的老教师,竟然从市中心的圣堂逃到了郊区的货仓。
有巴尔托授意,加之真理教首肯,看守们也不便说什么,反正巴尔托的金主钱多货足,分些鸡蛋牛奶养十几个活口尚能接受。
其实,连巴尔托自己也不知道,留着这些流浪汉的目的何为。
靠着痴傻的流浪汉去投毒?或是发动自杀式袭击?拜托,他是黑社会,又不是真理教的疯子,哪做得来这么没有人性的事?
在巴尔托心中,最没人性的当属真理教。他们高价卖粮、高价卖药、高价卖果蔬,却视金钱如粪土,大头扔给北共治区的驻军、官僚,几乎是赔本赚吆喝,口袋里的钱还不如德都这个代他们洗钱、刮货的黑老大赚得多。
帝皇才晓得他们想拱多大的火。届时,那团异教徒燃起的忤逆之火会焚尽帝皇的信徒,这些流浪汉也会倒在烈火过后的余烬中,化作无名的焦炭,在多年后被好事者发掘,葬入没有墓碑的荒冢,成为悼念时代的信标。
这些话,巴尔托对那位受过严重烧伤的流浪汉说过,而他是怎么回答的呢?他拆开饼干盒,用盒纸叠出一只千纸鹤,轻轻放在巴尔托的头顶。
“回来了?巴尔,走,咱们去洗浴中心,替你洗洗尘!”
黑帮打手们的庆贺声中断了巴尔托的回忆。他们眼里的巴尔托,好比是帝皇派来的财富之星。他清点完藏在卡车货箱暗层里的黄金和钞票,拿够自己的,留好老怀特的,再扛起巴尔托,替舟车劳顿的好兄弟接风洗尘。
坐着豪车,巴尔托却没有拥抱美人的兴致,喝完应酬的酒便借口不胜酒力,带着几个最信得过的兄弟去泡温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