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人说今夜冰堡的消费一律五折,亚德瓦尔劝维奥威夫先玩个通宵,等明早再补一觉。但维奥威夫深知,正因所有人都抱着与亚德瓦尔类似的想法,今夜的娱乐活动必然与拥堵相伴,遂谢绝了他的邀请,先回旅店休息了。
冲完凉,维奥威夫躺上床,默念着新朋友给自己起的新名字,侧头望向窗边的月影,感慨出国真是件麻烦事。差异甚大的文化、语境虽送给了他崭新的称谓,但每每听来便别扭荒唐。
像小武这类家庭情况特殊的孩子,是如何灵活切换语种与名称的?总不是靠时间去习惯吧?
他伸手捏向窗外的月亮,以免月光照亮梦乡,喃喃梦话…
为什么你总招人惦记呢?小武?
第二天中午,熬黑了眼圈的亚德瓦尔被维奥威夫的敲门声吵醒,晕乎乎地跟他去取通行许可证,若是没他提醒,都快忘了用薄荷糖消去熬夜开荤发酵出的口臭,唯有不好意思地惋惜一声:
“维奥威夫,你错过了夜间的美食街…金黄的烤猪,表皮酥脆而肉鲜汁多;熟成的鹿肉,香味独到而娇嫩暖口;重料的雪兔,吃得大家舌头生疼而欲罢不能…”
维奥威夫拍了拍肚皮,安慰起空荡的胃部:
“听着像朝晟的菜色,我大不了回国再吃嘛。而且,饮食要适度啊,朋友,你腹泻了对吧?昨天的座位那么冷,你还暴饮暴食,不利于消化系统健康…”
“偶尔一回,再者,错过了还要再等一个月…”
“到了,走,取证去吧。”
雪橇车开到管理处,他二人再度走进办事大厅。维奥威夫猜,亚德瓦尔的生活估计有些紧巴,才会如此计较吃饭的开销。能有这样一位活宝同行,翻山的路途想必不会寂寞了。
领到许可文书后,亚德瓦尔的倦怠一扫而空。他一手将纸张压在胸前,一手反顶眉心,感恩帝皇用以照耀他的幸运星——
他们两人撞了大运,被安排与那两名老绅士加四位职业登山者同行。有金钱与专业经验的双重推动,想必他们会通行无阻,把失败率降到最低。
没等维奥威夫一道高兴,办事员的神情忽地一僵,讲起了亚德瓦尔听不懂的梁语。
这回,刘刕不用再喊外国语了,用家乡话反问:
“我不准去?这是个什么理?”
同为梁人,办事员目光闪烁,惶恐之意无需言表:
“对不住,对不住,先生、兄弟、大哥…大哥,你消消气,不是我们卡你关,是…是…”
“是什么是?听口音,你也是西北的,有理你就说,没理你就解,到底怎么回事,总得给我套信得过的说辞吧?”
“您得先去见个人…”
“谁啊?架子这么大?”
“赵…赵小姐…”
“她人呢?”
“十三楼会议室…”
“哼,昨晚上那个?还小姐呢,我看,她怕是个老妖婆吧?”
谁都没想到,他一句无心之言,吓得办事员没坐稳、翻了椅子摔了屁股。办事员把胳膊钻出窗口,攥住他的手,求他千万别在大庭广众下非议人家。他顿感糊涂,不懂办事员怎么慌成这样,可听人凑到耳边说的悄悄话后,他释怀地憨了——
原来是赵无秋的女儿啊。
难怪呢,他就说,偌大的极地雪原,凭什么唯朝晟人马首是瞻。感情领头大佬是武神独女,不可不尊。
他让朋友稍等,自己非要上楼去问个明白。他是哪里得罪了神通广大的赵女士,不准登天际山?
他不管办事员的哀嚎,坐上电梯直奔十三楼,一巴掌推开会议室的门,阴着脸走向靠窗喝茶的女人,却在对方望过来的瞬间换上一副较为和善的面孔,提肩缩头,整个人的气势都被压过一截。
原因在于,赵小姐的眼眶里是野兽般的竖瞳,比金灵更锐、比木灵更黑,近似夜里的龙目,剜得看她的人森寒摄骨,连留意她样貌的余裕都丢得清清澈澈了。
先发制人的战术落空,刘刕只好等她饮口茶,听她问些不着调的话,没心思再瞧她的眼瞳:
“林海人?”
“是。”
“家在丽城辖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