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孩子,一对兄妹,又哭又喊,又打又骂,可我们的前辈,却乐在其中,等腻了,拍拍屁股走人,把他们甩在孤儿院里自生自灭——我的朋友,你说,有我们的圣职者托底,亲爱的格威兰军人,简直是帝皇派来的天使,不是吗?”
老人颓然抱头,呜咽而哀求:“谬论、谬论啊!卑鄙者的卑鄙,不会让无耻者更伟岸!”
“瞧,我的朋友,你还是没明白。我是想告诉你,对圣堂而言,孤儿院的孩子是资产,能被外部的贵人消耗,是他们的福音。我知道,这些年你在整治那里的风气,可惜收效甚微——你要记住,身在圣堂的你,不应该对圣堂的资产起怜悯之心,除非…先舍去圣堂的皮囊。”
话说到这份上,老人也只能抹干净眼泪,一步一步走出巴尔托的办公室,消失在昏暗的楼道。
意料之中的反应,巴尔托唯有嗤之以鼻——依靠圣堂生活的人,又怎么能真正意义上地抵制圣堂的丑行?平日发发善心就罢了,关键时刻,还得拎清楚轻重啊。
要是圣堂丢了脸,他们的面上还能有光?要是圣堂赔了本,他们的钱包还能鼓胀胀?荣辱一体的圣堂里,能够杜绝吃里扒外的圣职者,自然有其门道——只要大家的生活享受和名誉地位,都建立在圣堂的资产上,那所有人就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同谋,谁敢跳出来揭丑、砸饭碗,不消别人动手,他自己也得扇自己耳光,保证再不敢自绝于同僚。
“嘿,有办法了,”想到这里,巴尔托两掌一合,奏出了清脆的节拍,“何必掩掩藏藏?把事情摆到台面上,让这些抠门的财主自行掂量,他们总不会冒着得罪驻军的风险,舍不得破财消灾吧?”
拨盘电话机摇一摇,巴尔托的通知就传达到各间圣堂:
为帮助格威兰的驻军解燃眉之急,勒令全体圣职者以所属圣堂为单位,统一采购圣岩。
为表体谅,中央圣堂会报销采购所需的开支——当然,只补贴百分之三十,余下的部分,请各间圣堂的负责人自行筹措。
采用明文通告,巴尔托不信,这些狡猾的盗匪敢冒着被驻军请客的风险,藏起他们的看家宝,不替中央圣堂分忧,除非他们活腻了。
收到通告后,各间圣堂的圣职者都是叽叽喳喳。他们无不咒骂中央圣堂的无耻无赖,收了那么多献金,这种时候,竟然毫无领导者的担当,把钱库锁紧,盯上他们的私房?可恨!
可恨,连巴尔托的前同事都在咒骂他,骂他是个贪得无厌的白皮混蛋,先前是看错了眼。
这时候,他的同事不论老少,都聚在一起,商讨应对之策——
格威兰人到底是格威兰人,和他们走不上一条道。之前,巴尔托是迫于情势,才得和他们蹲一间公厕,在分享恶臭的同时互相借些纸擦屁股。可一有机会傍上驻军的大腿,人家立马甩开他们,全心全意替驻军效劳。
如今看来,不出些血是扛不过去了。经过商讨,巴尔托的同事们一致表决,愿意从微薄的家底里抽出五分本金,共同采买圣岩,不够的,由本堂管理先垫上,日后再想办法。
“说得轻巧!你们想让我垫多少?没有千百万,能应付得过去吗?就是掏空我的棺材本,这钱,我也筹不出来!”
管事的老圣职者摘掉老花镜,在地上摔了个粉碎。所有人都劝他消气,不过呢,多数人是幸灾乐祸——领头的羊吃得最肥,狼来了,可不得逮着多咬两口?
不过,狼来了,他们也不能置身事外。破财消灾这种事,不是每个人都愿意干的。因此,有人歪心思一起,斗胆发言:
“我认为,我们可以和巴尔托谈一谈。钱不一定要从我们身上刮啊?在共治区,有钱人多的是,我们这些寡盐淡油的哪排得上号?不如…让他跟军队里的人点个醒,要钱,并不一定要从合作伙伴身上找,还有…”
“还有谁?别卖关子,快讲!”
“还有富商嘛。捐钱的时候,千万都不放在眼里的富商、地产商,可比我们金贵多了啊。”
好主意,是个好主意。但是提出建议的圣职者并不知道,他这个祸水东引的绝妙计划,会给共治区盖上一张多黑暗的帷幕,让所有人深陷其中,不能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