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针对警员的报复行为频发。为确保治安者的安全,格威兰的驻军将协同警署,力求解决困扰本市多年的帮派顽疾…”
在西斜的阳光下,少年提着打包来的饭菜回到了旅馆。他正视着房门,鼓足勇气,刚要敲响门板,却听房里的人说:
“进来吧,文德尔,门开着。”
格林小姐正伏在案前,吃着夹心饼干,读着杂志期刊。情况如此,少年可算松了口气——看来,她不是民俗故事里那种能把自己饿死的笨蛋大小姐,起码还有能力去主动果腹。
少年不是没有考虑过,格林小姐有没有可能是懂如何洗衣下厨的。但他转念一想,就算儿时生活在贫穷的街区,培养出了自理能力,可是被关在王庭那么些年,成日是仆人伺候穿衣用膳,再独立的人,恐怕也难逃变作生活白痴的命运吧?
毕竟,童话书里的王宫,向来只教得出不识人间烟火的公主,教不出经管人的好奴仆。
“感谢文德尔小弟弟的好意,但…我的肠胃,已经塞满了甜品,恐怕要劳烦你加餐了。”
没说什么,少年拆好快餐盒,拿起塑料勺舀着羊肉炒饭,没几口,便将两人份的盒饭吞了干净。而格林小姐在微笑中注视着他,仿佛在观赏什么猎奇的表演。
等他收拾好塑料袋,格林小姐想撑着桌面站起来,腿却是一软,滑坐回靠椅上。她搁着衣裙揉起大腿,抱歉地望向少年,说:“久不走动,有些酸麻…帮我换好鞋袜,可以吗?”
少年点点头,拿来绒面女靴和丝袜,小心地取走拖鞋,帮格林小姐套上长袜。他把黑色的丝袜拉到格林小姐的膝盖上,便不多提,正准备帮女孩穿鞋,却被柔软的脚趾顶在鼻尖,在错愕中聆听轻笑:
“真乖呢,文德尔,我自己来吧。稍后,我要出门办些事——放心,仍旧是以血还血委托哦?要处理的,是格威兰的驻军,是北共治区最不值得怜悯的人。别紧张,毕竟我从不波及无辜,正如你一样,不是吗?”
太阳落山后,莫加厄的闹市区里霓虹不衰,睡不着的年轻人是三五成群,在灯光的污染下融入夜生活。他们之中,不乏手拿喷漆罐,从而给墙壁纹身的街头创作者;当然,也不缺面纹图案,嘴叼香烟的游荡者;哦,还是有人装扮正经,仅仅是出于工作的原因,才有空去酒吧、咖啡厅、快餐店消解疲乏,为愈发沉闷的北共治区添些乐事。
同样是喝酒的地方,有的酒吧是彩灯闪耀。那震撼的音乐是隔墙可闻,专门满足某些客人对氛围的要求。而有人嗜好,自然有人反感,不喜欢这类氛围的人,会相中一间装修怡人的小酒馆,听着悠扬婉转的音乐,点两瓶度数不高的小酒,或与朋友碰杯,或是独自品味,待倦意席卷浑身的细胞,便回家睡觉。
看,在这家清净的酒馆里,一位方脸的壮汉和一个短寸头正说得畅快。就算他们把声音压得挺低,可那嘈嘈的叽喳,还是让人头疼。不过,服务生和其余的客人选择充耳不闻,只因他们是格威兰人。
短寸头盯着另一张桌上的客人,示意同伴瞧瞧那黑袍上的金纹,说:
“嘿,圣堂…我的曾祖父跟我唠过,咱们格威兰的圣堂,也算是王庭的半个功臣。论艺术,他们供养了杰出的雕像师与画家;论医疗,他们掩护了盗窃尸体去解剖的无畏学者;论科学,他们的信徒和圣职者里,诞生了大量的数学家、化学家、物理学家…嗯,哲学家?哲学算科学吗?”
“算你的祖奶奶,”大方脸咬开了啤酒瓶盖,不耐烦地朝地上啐了去,“少在这里卖弄你的学问,你要是真懂课本里的鬼画符,你现在应该是到康曼的学府进修,哪会在棕皮的地盘受罪!”
“唉,道理不是这么讲的。我的成绩是不大理想,可老师常说——学无止境。不应该让落榜阻拦了求知心嘛,怎么,你们老师没有给过你忠告?”
“忠告个蛋,我高中就被开除了。再说,从进学校开始,那些戴眼镜的老头子和老太婆,嘴里不是辱骂,就是谎话——你个脑干发育不全的瘪犊子,咋连加减乘除都能算错啊?哈哈哈…我再蠢,还至于算不懂两位数的乘法?我是故意写错,就要恶心他们!看见他们的臭脸,我心里舒敞!”
短寸头急忙倒了杯啤酒,推到同伴面前,感叹道:“是有老师爱骂人,但是不多。自从王庭允许家长和学生检举他们后,基本就听不到他们说脏话了——”
把酒杯推回去后,大方脸咬住瓶口,将一整瓶啤酒吹了个干净,且打了个嫌恶的嗝:“检举个屁!王庭干的蠢事里,我最瞧不起的就是这一桩!”
“哦?蠢事?我觉得,倒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