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萍的脸色一阵白一阵红,她嘴唇颤抖着,想要开口反驳,却又被我这一番连珠炮似的话语堵得一时语塞。良久,她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个小孩子能懂什么!”可那虚张声势的语调,任谁都能听出其中的心虚。
卢萍呆呆的站在那里,眼神陷入混乱迷茫的目光逐渐有了一丝清明。显然,我的话如同一记记重锤,敲碎了卢萍的“幻梦”,也让石雨诗开始从情感与所谓“真相”的纠葛中挣脱出来。
“卢老师,够了!”石雨诗上前一步,挡在我的身前,直面卢萍,“我不会再任由你误导我,更不会让你伤害我爷爷。这么多年,爷爷的为人处世我看得清清楚楚,他为这片土地、为乡亲们付出的一切都是真心实意。那些你所谓的疑点,我会去查证,但绝不是站在你的立场,按照你的阴谋论去查。”
卢萍瞪大了眼睛,她似乎还想做最后的挣扎:“胡易天,你要知道!你的父母原也是党国的人,他们这是背叛党国信任,他们……”
“住口!”我怒喝一声,打断了她的胡言乱语,“什么党国,那早就是历史的尘埃。现在只有一个中国,两岸统一是大势所趋,民心所向。你要是执迷不悟,继续妄图破坏这来之不易的和平,法律不会放过你,历史更不会饶恕你。”
石雨诗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冷静,接着对卢萍说道:“卢老师,您也年纪不小了,是时候放下执念,回归正途。回湾岛去吧,告诉那些和您一样还心存幻想的人,大陆欢迎交流合作,希望和平统一,却绝不容忍任何分裂行径。咱们一起为两岸的未来做点实实在在的好事,别再沉浸在这荒唐的旧梦中了。”
卢萍像是瞬间被抽走了全身的筋骨,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地,双腿再也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双膝重重跪地,双手也耷拉在身侧,掌心朝上,手指微微弯曲,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却又无能为力。她眼神空洞洞的,没有一丝生气,已然迷失了方向。干裂的嘴唇轻轻抖动,喃喃自语的声音从齿缝间幽幽飘出:“我回不去了,我早就没有家了啊……我那未婚夫,他那么年轻,那么意气风发,一心想着要为党国建功立业。在保卫天津的那场惨烈战役里,炮火连天,硝烟弥漫,震得人耳朵都要聋了。他带着士兵坚守阵地和共军拼死搏杀,可最后……还是战死沙场,连具完整的尸首都没留下。我就盼啊盼,盼着战争结束能过上安稳日子,可盼来的却是他的噩耗。”
她顿了顿,干涸的眼眶里没有一滴眼泪,脸上却浮现出一丝惨笑,继续说道:“还有我父亲,他不过是个地主,收点租子维持家用,那些佃户平日里也没少受他的恩惠。可谁知道,世道一变,他们就翻了脸,开什么公审大会,把我父亲拉到台上,说他是剥削阶级,众目睽睽之下就给枪毙了。我眼睁睁看着,想去阻拦,却被人死死拉住,只能无助地哭喊……”
说到这儿,她再也抑制不住,仰头哈哈大笑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屋子里回荡,愈发显得凄厉、悲凉,好似要把这么多年积压在心底的悲愤、痛苦、无助一股脑儿都宣泄出来,可笑着笑着,声音渐低,最后化作几声哽咽,整个人蜷缩成一团,在地上瑟瑟发抖。
我终于恍然大悟,彻底明白了她为何如此固执己见、冥顽不灵。于是,我深吸一口气,缓缓地开口说道:“对于您父亲是否曾经对当地的佃户施加过压迫,说实话,我并不清楚具体情况。但是,我深知一个道理——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了,无论真相如何,都无法改变既成事实。而您,一直执着于此,不肯释怀,这样下去只会让自己陷入无尽的痛苦与怨恨之中。”
我看着她那充满倔强和不甘的眼神,继续劝道:“您要知道,这场仇恨就像是一个无底深渊,如果您一味地沉溺其中,不断纠缠,最终只会让自己越陷越深,难以自拔。更何况,以您一人之力去对抗整个局面,无异于一只小小的蝼蚁妄图撼动参天大树,根本就是徒劳无功啊!所以,请您放下这份执念吧,给自己一条生路,也给周围关心您的人一份安心。”
卢萍目光直直地望向我,眼神里透着几分自嘲与悲凉,苦笑着开口:“关心我的人?哼,在这世上,还能找得出吗?左右不过是些妄图利用我的人,还有那些处心积虑想要伤害我的人罢了。”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抹黯然,声音也低沉了几分,“唯一一个,曾经还算得上关心我的人,‘彩雀杨眉’,自从你家进京之后,就彻底没了踪影。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愣是一点儿消息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如今身在何处,是生是死。”说罢,卢萍紧紧地盯着我,似是想从我这儿探寻到一丝答案。
我听着她的话,心里不禁“咯噔”一下,眉头紧锁,暗自思忖起来:“杨叔、柳姨、吴胖子、板凳头和钻地龙他们几个,现在还在地宫里面吗?这都过去这么久了,要是一直没有消息传出来,恐怕真的是凶多吉少了。”
我冷笑一声,略带嘲讽地说道:“哼,杨叔当时可真是精于算计啊!居然妄图通过绑架我来逼迫我的父亲就范,让他乖乖交出那所谓的明玉珍的大夏天宝地图。简直就是痴人说梦!真以为我们会有那张地图不成?若是我们手中当真握有此等宝物,又岂会一直在那个贫穷落后、鸟不拉屎的荒僻之地苦苦挣扎度日呢?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父亲小心翼翼地隐匿自己的真实身份,而这位杨叔竟然也能如影随形般地在我们家旁边做起了邻居,并且一待就是如此漫长的岁月。这份耐心和隐忍,还真是世间罕有,令人不得不佩服啊!”
正说着,忽然听到赤阳观外人声鼎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