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觉着,这个会王爷,不过是想破坏新开始的会陈两国联盟。
会宸独自坐在烛光满屋的大殿,如疯子一般笑着,笑着笑着,推翻所有折子。
“王爷!如何只穿着一件单衣??”会以慕走出大殿不久碰见了逸群之才的阮国师。
阮国师,名阮应节,江湖中风度翩翩的浪子。
故去的会近王时期国师的第五儿子,才华横溢,一表人才。
阮应节惊叹会以慕只穿着单衣还光着脚散着长发,面无神色走在宫中的石板路上。
只有满眼怆然。
他惨笑着问:“阮国师,去见大哥吗?”
阮应节行礼道:“大王说是有棘手的折子没法处理,等天黑速速到大殿解决。”
会以慕回应他:“好。对了,国师以后称我为会梓钦吧,不必再叫王爷。”
此言让人心悸,国师忙道:“王爷.....臣子不可不敬,直呼字号。若是,是回城累了,便早些回殿歇息吧。”
会以慕礼仪性地点头,径直向羡泽殿。
国师哀叹,却碍于国事,直奔大殿。
羡泽殿熠熠光辉,黑夜中宛若星辰,照的会以慕面上与衣衫皆辉煌灿烂。
整整一百零一盏铜灯在烛光中散着独特的金光,没有人在迎接他。
也不知是谁点的灯。
会以慕走过那段卵石,双手伏上门扉,吱嘎吱嘎地推开。
有人用心清扫过,连白墙上都没有任何灰尘。
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他运起内力,只等来人出现。
“梓钦,梓钦。”
会以慕的木条抵住了来者的下巴,那条可怖的疤痕硬生生显现在通亮的殿中。
疤痕前几日还见过,来者是龙姑娘。“龙姑娘!你怎么在这里?”
女子捂着嘴慌忙言之:“梓钦,你快逃走吧。小的不知会王到底有何企图,怕是会伤及你。”
“企图?”
“事不宜迟,我帮你备好了马,就在后院。”
会以慕苦闷地看着她,龙紫鸳拉他过来,让他坐在案边。
“梓钦,你可知陈国的婉嫔?那个不知多久前就被灭门的梅家最后留下的子嗣。现下她变为了陈国的国母,因为会陈联盟,她想与大王要会国贫民做她的奴婢,说是能增进情谊。”
“殊不知平日里她每三月换一批奴婢和侍从,奇怪的是那些出宫的人不久就会得病亡命。”龙紫鸳飞快地叨叨,急切且担忧。
“而且几月来会国和陈国的雕族多数惨亡,据说前几日陈国的殿外死了百只小头雕。
“你也知晓,大王声称一直在寻觅雕王下落,但十几年对于雕王雕族,似乎是敷衍和不堪。”
他反问道:“龙姑娘,你如何知道这些?”会以慕对她的言语并非不信,他找寻莫涵煦时也有听说。
但龙姑娘能自由出入大殿,能随意在宫中走动,更有马匹,这才可疑。
“自然是夫君与我相讲。我与你还有郡主情义深重,夫君也是明了,大王反复无常不知到底如何行事。宫中多荆棘,在外我们方便给你传讯。”
龙紫鸳眼神闪过一丝迟疑,不易察觉,最后恳求的语气,会以慕不好拒绝。
况且他回宫除了让会宸放弃他,他的念想不过就是想看看妹妹的灵牌。
“龙姑娘,平玺郡主的灵牌还放在原处吗?”
龙紫鸳正在把木柜中的衣衫整理给他,会以慕一问,她停下了手。
勉强地微笑:“灵牌早就变成灵堂,大王专门为郡主所设,就在暮玲苑的后房。梓钦,可是要去祭拜?”
“出宫前想看看妹妹。”会以慕接过扎好的包裹,穿上麻布的履,随意地扎了长发。
龙紫鸳拗他不过,终究答应带他去祭奠。
她扯下一段黑纱帮会以慕掩面,两人蹑手蹑脚进到灵堂里。
铜灯二十四盏,绵绵池水,簇拥着高高的灵牌。
灵牌旁放着山石榴,淡红,大红与雪白色,束束横放。
“妹妹,三哥来看你了,哎呀,都忘记给你带山石榴了。”会以慕展颜浅笑,深情地望着灵牌上黑色的字迹。
平玺郡主会雨新之灵位。
山石榴像极了她的模样,开在山间,有土之地便茂盛生长。
翠绿的衬叶与她喜爱的浅绿一般,簇拥着肤色红润,如花似玉的她。
会以慕许久未回宫,游历山间他都习惯性的摘几束山石榴在身边。
“雨新,三哥会记得一直多笑。多笑会有好运。三哥一直记着。”
等说完这句,他直挺挺地跪了下去,面前字迹因泪水而模糊,恍然间他瞧见了妹妹花容。
她端着一盘油金枣,小小个的糕点上砂糖晶晶亮。
“三哥,我帮你做了一些油金枣,你快藏着吃。”
会以慕回应道:“三哥有好好吃,每年都吃,每年都有好好吃。”
他酸酸的眼角撑不住了,几滴泪花掉落在池水中。
打散了幻象。
人云罪过之人,才会夺命早时。
却无人怨这世俗无常。
实则罪过,不过是说辞而已。
妹妹又何罪之有。
如今世上,又几人真正记得?
她是为和亲而亡。
只有在意之人,才觉着岁月漫长,甚是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