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宫女内侍背地代称自己是“常宁宫那位”,朝堂使臣常唤“太后”,即便亲近些的,往大了称呼“阿姐”,往小了直呼其名。
所有人都像商量好了,将“小妤”这个昵称独独唯留给一个人。
她本出身异族,并不似中原人名中有字,又因那人得了个称心属意的爱称,对给她取字不甚上心。
“独独我能唤你,这礼物我很满意。”那名字,实则是件普通又特殊的生辰礼物。
从此在那人宽厚的羽翼下,她不曾受过这样的伤。
沉重的眩晕和深沉的困倦交相剥夺着所剩无几的意识,盼妤无限眷恋地品味着那声疾呼,想象自己正躺在一片羽毛上,浑身酥软,思识拔步飞旋向上,轻盈而悠远地。
被允许这般唤她的人,早已被她小心翼翼放在心底,藏在一个安全的小角落里。
此刻,他的姓名似乎在慢慢清晰——
这声呼唤有着她自己都无法想象的能量,将数月来的委屈、愁肠和忐忑通通扫荡而空,继而胸腔内重新溢满酸涩和委屈,汇集成一股洪流直冲眼眶,化作灼热的泪水。
她灵台和眸光坚强而自发地清醒了些,仰面从被泪水沁软了的一片白花花视线里,终于看见薛纹凛昳丽清癯的面容,她委屈地喃语,声色软糯,“好疼啊......”
盼妤侧面斜躺在薛纹凛怀里,脖颈枕着男人略带凉意的冷白手臂,她止不住地倒吸冷气,明明很疼又不敢喊疼,明明痉挛得想四肢乱动,却又不敢挣扎。
自己这副样子是不是可怜透了,他会多心疼一点么?
苍茫间,她思来想去的意识里有凶手的目标,有司徒扬歌的歹心,还有薛纹凛无人维护的担忧,最终只通通化作这么一句自疑。
盼妤不禁嘲讽自己,这幅样子的确是可怜透了。
她很没骨气地小声呜咽,脸色因失血和心绪紊乱的双重打击越来越难看,她微颤着原就耷拉的眼帘,终于决定自暴自弃了。
“留活口,小心他服毒。”薛纹凛单膝跪在船面,轻易就将女人纤弱的半身自怀中再加力搂紧,也怪风急浪大,他说出来的话竟仿佛带着一丝颤音,语气却十分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