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挽此刻定定地看着。
方才再次被谢无澜化作齑粉的不邪剑,四周忽然包裹住了一层魔气。
魔气渐渐散去,不邪剑又重铸了。
它颤颤巍巍地跟上小谢无澜的步伐,小心翼翼地跟在他后面。
谢无澜忽然转头,恶声恶气:“我让你别跟着我!听到了吗!!”
不邪剑霎时顿住。
他盯着它半晌,再次转身离去。
不过这次,不邪剑没有再追上去。
它学着谢无澜的样子,将自己化作了齑粉,散落在地。
察觉到什么的小谢无澜忽地顿住,转过了身。
他看着地面上一层薄薄的灰,转眼间便被风吹散。
又抬眼看着远处连绵的猩红而漆黑的山脉。
那是不邪山。
自他踏入那个地方,不慎拔出不邪剑之后,爹爹对他的态度全然都变了。
爹爹不再是爹爹,他往后似乎只能在此处与魔兽相伴一生。
还有一柄……
怎么甩也甩不掉的剑。
不邪剑仍不愿回去,即便被风吹散,可灰烬依旧落到了谢无澜的肩头。
小孩子总是对万事抱有一丝善意。
他犹豫几分,抬手颤抖着抚上肩头的灰,嗓音有点哑,似乎在强忍着苦意:“那座山是你的爹爹吗?”
“你的爹爹……也不要你了吗?”
小谢无澜忽地沉默了下来,没再继续说话,抬眼看着不邪山。
山脉蜿蜒连绵,走势险峻,怪石奇异,通体猩红而漆黑,燃烧着诡异的火焰。
那些火焰,之前分明是没有的。
小谢无澜低声呢喃着:“原来你爹爹也不想让你回去,所以放了火,来阻拦你。”
肩头上的灰烬被风吹散,一股魔气闪过,不邪剑再一次重铸了剑身。
他颤着手握住不邪剑的剑柄,轻柔地抚摸着剑身:“爹爹和我说万物皆有灵,你也很伤心吧……?”
剑身轻轻一颤。
不知是在回答,还是在害怕。
小谢无澜没再放下它,反而是将其握紧。
江挽小步小步地跟在他后面。
原来他以前,这么喜欢说话。
接下来的每一日,魔尊再没有一次踏入过这片禁地。
只是每日都会有两波魔兽袭来。
小谢无澜垂首安静地坐在黑石上,屈膝将手搭在膝盖上,看着远处。
不邪剑冲在魔兽群内为他厮杀。
他的伤渐渐变好了,但旧伤仍在,疤痕未消。
不知怎的,江挽忽然有点想摸摸他的脑袋。
可她形体透明,触碰任何一切物体,只会穿过。
但隔空摸摸,似乎也是不错的。
这般想着,她便抬起了手。
自己的手是透明的,落在谢无澜脑袋上,他也没有感觉。
小时候的谢无澜还挺可爱的。
长大了便动不动就要杀人。
小谢无澜一双黑沉的眼眸静静地看着不远处的不邪剑。
倏地,身侧起了一阵微风。
这股柔和的风,是禁地内从未有过的。
它似乎裹挟着花浅淡的清香,湿润而温和的空气,轻轻地拂过身侧。
他愣愣地抬头,嗅了嗅,似乎想留住一些风的味道。
一瓣海棠花忽地在半空中摇摇晃晃地飘落。
小谢无澜下意识抬手接住。
花瓣在他手心安安静静地躺着。
他垂眸盯着,一时无言。
这地方……怎么会有海棠呢?
他又抬眼望着四周。
与之前别无二样。
仍旧是暗无天日,苍穹惨淡暗红。
一瓣忽然出现的海棠,似乎让他的心灵有了些许慰藉。
不邪剑已经飞回来了。
小谢无澜罕见地弯了弯唇,将海棠花别在了剑柄上。
他抬手触摸着,忍不住呢喃:“真好看。”
江挽抬起右手看了眼衣袖,上边的海棠花不知何时少了一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