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鸣电闪,云层低压,淅淅沥沥的大雨割裂微凉夜幕,银线般的雨珠几欲将庭院梧桐枝叶压折。
苍茫天地,忽明忽暗,一半陷在昏暗之中,一半兀地被白光笼罩。忽而,大雨滂沱,似乎欲要砸破屋檐。
昏黄灯光之下,浮着苦涩药气的小屋之中,聚集着面色如出一辙的四五人。
郎中一脸难色,把摸着榻上面色枯败、沉沉昏睡之中的老夫人的脉搏。
郁枳半跪在一侧,唇角发白,眼眶泛红,定定地瞧着榻上之人,又一边小心翼翼地柔声呼喊着。
“外祖母,祖母?”
她瞧着那闭着双眸,像只是坠入梦境的外祖母,却忽而觉得她是那般苍老衰败。
明明昨日夜里还同自己在花窗暖灯之下相互依偎的人,今儿却像是要碎掉了一般。
那老郎中摸了摸有些发白的胡子,垂坠的眼皮底下,一双有些发浊的眸子扫过老夫人的脸。他被旁边的药童搀扶着站起身来。
郁枳连忙侧身,抬头瞧着他,一脸期冀,希望从那张上了年纪的脸上寻到些宽慰。
只是她却只听见一声低沉又无力的叹息,将她心中的一丝希望湮灭在尘埃之中。
“弦迈气涩,气机郁滞,又受了大惊大怒,因而气血上涌,颅内受损……怕是会昏迷不醒,瘫痪在床。”
郁枳心中错愕,面色一白。
一双眸子黯淡无光,双肩兀地耷拉下来,她转身,一双手握住了外祖母那只干枯白瘦的掌。
“外祖母,外祖母?您且睁开眼睛看看阿枳……”
她的手忍不住颤抖着,声线也跟着颤抖,她怕外祖母这一睡,便再也不肯醒来了。她哽咽着,只觉得胸腔之中生出来铺天盖地的虚弱和无力感。
她将脸贴上那泛着温热气息的掌心,像是贪念这丝温度一般,冰冷的泪水从眼眶处溢出,像断了线的珠子一般划过脸颊,又坠入颈间,隐于外祖母那干枯的掌心之中。
她多么希望现下只是一场困住她的梦魇,希望一转眼便能瞧见外祖母躺在梧桐树下悠闲纳凉,希望外祖母这双手温柔地落在自己的发丝之上。
吴嬷嬷也在一侧默默垂泪,心中又烧着一把无名大火。
若非那殷家闻着姜木斋大火的气息而来,寻着老夫人,一番欺凌羞辱,老夫人也不会被气得急火攻心,骤然晕倒在地。
她惊慌着去扶老夫人,回头时却发现那挑起事端、满脸刻薄的殷家长媳已然落荒而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