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伟明从财务处出来，喊着袁梁，来到袁梁的办公室。周伟明参加一机厂总经理选聘后，开始和袁梁结交，周伟明坐在那里，看着总经理宽大的办公桌、真皮大躺椅，也是忍不住感慨，自己曾经也是十分渴望这个位子，没想到的是，斗转星移，仅仅三年的时间，这个岗位就成了烫手的山芋，而他竟然带队审计。

周伟明说，他到办公室来和袁梁聊天，只是作为朋友，不是作为工作组的人员。一年前，为了自己的职位再进一步，周伟明曾经找过袁梁，袁梁借给了他五千元，他后来很快还给了袁梁，他也如愿以偿当上了办公室副主任。

周伟明说，他们的审计工作已经结束，一机厂的财务没有一点问题，下午他们将向市领导汇报，请袁梁尽管放心。

周伟明说，夏琳是财政局的人员，是专业财务人员，参与过多家企业的审计，一机厂的财务几乎是最规范、最干净、最完美的，作为一家大型企业，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

周伟明说，市委市政府正在组织着破产后的重组，大概已经有了门路，而一机厂的领导班子，市委市政府没有安置的打算。现在的企业已经是今昔非比，几年前政府行政部门的人，还有往企业调动的，但现在关系发生了逆转，企业的人再进政府职能部门已经是难上加难。他庆幸自己没有选聘上，不然也只有下岗这一条路。曾经的马虎腾为了升为副局级，义无反顾到了一机厂，也拿了几年的高工资，但现在应该是最后悔的。

周伟明说，审计已经结束，总有人到厂里闹，袁梁就可以不来厂了。

中午，袁梁来到总机室吃饭。这几天，厂里的大门紧闭，外面的人进不来，里面的这十几个人也在厂里，只有下午五点下班才回去。

大家默默吃饭，没有了往日的欢笑。吃完饭，袁梁站起来，看着几个人，袁梁没有忍住，拍了一下曲莹莹的肩膀，手拧住了曲莹莹的脸蛋，曲莹莹吃了一惊，但没有躲闪。袁梁又拧朱雪梅的脸蛋，看得出来，朱雪梅的眼里有了泪水。袁梁深深地看着李慧仙，在她雪白的脸上也拧了一把，就走出了房间。

几个人看着袁梁的背影，李金荣低低说道：“你们都跟着袁总干过，袁总对你们就是不一样，他都没有拧我的脸。”朱雪梅笑着哭着：“他拧得我最狠，你也欠拧吗？”终于，泪水夺眶而出。

转了两圈，袁梁来到北档案室，地上被李慧仙铺上了图纸、报纸。一会儿，李慧仙来了。袁梁知道，这就是最后的告别，一整个下午，就和李慧仙陷入癫狂之中。袁梁的心底，一直在默念着，白玫瑰、黑玫瑰。

五点了，几个人来到办公楼下，袁梁看看身后的办公楼，看看宽阔的厂区，看看那两棵郁郁葱葱、迎风摇曳的绒花，头也不回地大步走去。

两天之后，一机厂破产重组后的接盘人来了，进驻工厂。工厂的大门口，一机厂的牌子被摘掉了，换上了武深机械有限公司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