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沐沐无精打采地看着桌上的粥,鱼肉白嫩,粥米浓稠,冒着鲜香热气,但她实在没有胃口,“我爸呢?”
陈妈帮她揶腿边的被子,说:“孟医生叫走了,应该等会儿回来。”
梁沐沐低下头,拿起瓷勺,吃了口粥。
门猛然被拉开,强光照进温馨的病房,诧然惊了一屋的佣人、保姆和护工。
来人黑夜黑裤,拿着一大束紫红的百合花,花束口向下,手指握着束口位置。
他单手插兜,身高腿长,挡住了半扇门的阳光,面容隐在阴影里。
梁沐沐看身形就认出来了,又惊又喜,放下粥勺,“景行哥!”
程景行拿着花进来,凌冽声线有着不可违抗的锐利,“都出去!”
一应保姆护工都听明白,他说的是叫他们离开。
大部分人都认识这位是经常来梁家做客的程家公子,都不敢多说什么,很快撤了出去。
陈妈毕竟是看着梁沐沐长大的,此时见程景行面色不善,问道:“景少爷,梁小姐现在在吃饭,不太方便,您等会再来……”
程景行把紫红的百合往桌台上一搁,扫过来一股带着浓烈花香的气流,足以感受到他的力道之大,连梁沐沐都惊得肩膀耸动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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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妈,我跟她说几句话就走。”程景行双手插兜,向陈妈摆摆头,示意她离开。
这已是他现在能给的最大面子了。
陈妈看看梁沐沐,梁沐沐向她点点头,她便出去了。
程景行长身站在床边,看了看梁沐沐腿上僵硬的白色石膏,“疼吗?”
梁沐沐扯扯嘴角,“用了镇痛药,现在就是麻。”
“哦,不知道疼了。”
尾音往下掉,意味深长,那语态和表情结合起来,实在称不上关怀,甚至都称不上友善。
梁沐沐疑惑,但程景行此刻冷漠的脸,是寒霜封禁的肃然,让她无端生出强烈的畏惧,像下位者不敢轻易揣测上位者用意一样,她不敢多问。
她指了指旁边的沙发椅,“景行哥,你坐吧。”
程景行纹丝不动,那股寒利的肃然给到她时,她感到心口卧了块冰。
“你劝赵泽自首吧。”
梁沐沐震惊地望着他,“你说什么……”
程景行一手撑住她床上的桌板,把脸降到跟她眼睛平视的高度。
“别装了,我在妇幼抓到你的时候,你应该就已经知道所有事情了。你那天去找莫爱根本不是要劝她离开我,你是想看她是不是知道你们被调换的事,或者,看她是不是想回梁家。”
梁沐沐下唇狂抖,稀松的长发无助地摆着,“景行哥,你……你都知道了,她都告诉你了……”
“她告诉我的还不是全部,”程景行敛眸,“镜湖墓园的事,她就没说。我还疑惑好久,为什么你会突然去给莫如梅扫墓。你当时跟莫爱说了什么?让她不要告诉我真相?还是不要告诉梁姨和梁穆?”
他的句句逼问像无形的手,把她推到悬崖边缘,她哭道:“我……我是想这些天,我清醒点了,跟妈妈和哥哥说……你等等我……”
程景行笑了,“你想让他们知道,就不会故意从楼梯上摔下来。”
梁沐沐惊得只能张着嘴,恐惧地看着他。
他的笑毫无温度,完全不似以往对待她时的温和谦让,是带着鄙夷的,厌恶的,甚至邪恶的笑。
“废话我不说了,”程景行看看表说,“赵泽转移公众资金去国外的事你肯定也知道,洗钱的路径他是最熟悉的,你劝他去自首,再让他配合把资金召回,争取减几年刑,你有生之年,还能等到他出来的那天。”
梁沐沐双手摊开捂住了脸,眼泪从指缝中挤了出来,“我劝过了……他……他不愿意,他要带我去港城……”
程景行说:“哦,不愿意啊,他想等着被抓,进去了是个死,还是个无期,就说不好了。”
梁沐沐不能接受,心疼都要受不住了,瞬间坐起,拉住程景行的手,说:“景行哥,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是不是林市已经有人落网了,我爸……我爸真的会被抓吗?”
程景行缓缓扒落她的手,说:“你可以赌一把,他不自首,你和他逃去港城,就是潜逃。逃得了算你们本事,逃不了,罪加一等,你也是个包庇罪,怎么样,要赌吗?”
“不,不……”梁沐沐不敢再拉他的手,双手只能胡乱在胸前摆动,留置针都被扯漏了,“我劝他,我会再劝他,但是……如果我劝不动他,我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帮他?景行哥,你教我,你教教我。”
程景行沉眸,极残酷的眼神,盯着她的眼。
“他要是不自首,就只能,你举报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