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爱眼神松泛地落在半空中。
“我小时候住过很多地方,榕城的屋村,鮀岛的船坞,锡州的双廊桥下筒子楼,还有……有些只住了几个月的地方,我也记不住了。”
“家里人除了莫如梅,没有别的人。我没有上过幼儿园,小学五年,我转学六次,没有可以长久相处的朋友,我们在哪儿都住不长。因为莫如梅总是在赌博和酗酒之间来回摇摆,没有工作可以让她坚持做满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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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运气好的时候,我可以在学校做个小透明。运气不好的时候,会被同学关在女厕所,骂我是没有爸爸的野种。”
梁茗贻眸色黯淡下去,“你说这些……是想要我们同情?”
梁穆掐了一下她手腕,“少说两句吧。”
他似有了感应,心里久压的疑惑变成了一种极为沉重的苦涩。
他问莫爱:“然后呢?”
莫爱继续说:“然后……辗转多地的生活在回镜湖的那一年结束了,莫如梅把我转去镜湖读初中,那是我少有的安定日子……”
回到镜湖后的莫如梅,像是换了个人。
她戒了酒,再也不去地下赌场,连麻将馆都不去了。
每天把家里收拾得窗明几净,莫爱放学回家,甚至都能吃上一口热乎饭。
她不懂母亲的好心情缘何而来,她也不想细究。
难能可贵的母爱好不容易到来,她不想因为自己多嘴多舌,表现不好,又被她倏然收回。
她们租住在镜湖女中附近。
莫如梅找福利院借了钱,干劲十足地盘下女中大门附近的一家文具店。
她还巧思不断,除了卖文具纸笔,还跟城管打好招呼,早上支个小摊在店门口卖鸡蛋卷饼。
莫爱读的初中不在女中,而是城西的二中,上学放学要坐公交车往返。
她每天早上早起一个小时,帮莫如梅煎鸡蛋,调搅饼浆。
时间充裕时,她还会在上学前,陪莫如梅出摊,在路边叫卖鸡蛋卷饼。
这时,梁穆用手捂住了口鼻,嗓子被什么卡住了,声音有些哑,“沐沐在出国前,上的是女中,难道你们那时候见过她……”
这也是莫爱一直以来的猜想。
她虽然没有印象,但以莫如梅那些时日开心愉悦的反应,她想,她们一定与梁沐沐有过不少交集。
也许是一个初冬的清晨,莫爱穿着福利院捐赠的宽大羽绒服,站在打滑的胶凝地面上,从铁锅里盛出一张冒着热气的鸡蛋卷饼,放在莫如梅递给她的方便盒中。
她忍着手指的热烫,将盖子按紧,套上袋子,递给面前穿着粉色羊绒大衣的漂亮女孩。
她也许还能记得女孩手上戴着的四叶草手链,还能记得看到她穿厚实的白色雪地靴,心里涌起过一阵强烈的羡慕……
许久,她说:“应该是见过,我记得,梁沐沐来医院看莫如梅时,有提过她中学门口有家鸡蛋卷饼,很好吃。”
梁茗贻瞳仁剧烈颤动着,脑中的奇想与心中的恐惧,让她有些不敢再听下去,“不可能,那个女人为什么要跟着沐沐?她想干什么?”
莫爱喝一口水,清亮的眼睛看过来,“我当时也很疑惑,她为什么突然转性。我是到最近才想明白,她不是转性,她是看到了她的女儿,想要用这种方式,当一回母亲。”
梁茗贻蓦然起身,怒道:“你胡说八道!她是你妈,跟沐沐有什么关系!”
她情绪有些激动,曲少言不易察觉地往莫爱身边靠了一点。
梁穆狂抓了一下头发,终于把藏在心里盘包浆了的猜想,说了出来:“你是不是想说,沐沐是莫如梅的女儿,你是我妈的女儿?”
莫爱无声地点点头。
“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梁茗贻快步上前,要到莫爱面前质问,曲少言立即起身,按住她肩膀,寒声道:“梁董,您冷静点。”
“你又是谁!敢拦我!”
梁茗贻怒得满脸通红,极速呼吸着,又看向莫爱,“你凭什么这么说,你有什么依据这么说?”
莫爱站起身,拍拍曲少言的肩,叫他让让,“你跟我去验个血就有依据了,你要是不愿意,让梁穆跟我去,查兄妹也行,不过要再去改个资料。”
她说得轻巧,好似在餐厅点餐,点错了,要去换个套餐。
梁穆答应:“我跟你去。”
“反了你!”梁茗贻一把揪住儿子,“这么荒唐的事,你都相信!”
梁穆道:“我信她!”
“你……”梁茗贻深呼吸好几下,目光直愣愣地对着莫爱,“不可能就因为一个鸡蛋卷饼,你就这么认为吧,你说清楚,你到底听谁说的?都知道些什么?”
莫爱抿了抿唇,她都觉得有些残忍了。
“我听赵泽说的。”
一计当头棒,梁茗贻差点没稳住身体,细高跟在大理石砖面上滑了一下,梁穆及时抱住了她。
“怎么……可能是他,他说什么了?他对你说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