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洒家牛大春,自大唐而来。”
“大唐啊……”
老离口中喃喃地重复着这一句,浑浊的双眼似失去了焦距,半晌才回神,面色复杂地看了看怀中犯困的孙子,再看向牛大春,低声道:
“小阿奈的父亲,当初就是被唐人杀死的……”
“是吗?老人家还请节哀。”
牛大春疑惑:“不过,吐谷浑与大唐不是已多年无战事吗?”
“大战是没有,小战却是不断啊……”
“怎么回事?”
老离吐出一口浊气,捧着手中的木碗喝了一口,摇了摇头,恢复了刚开始笑呵呵的模样,解释道:
“自那号称有白鹿庇佑的左贤王上位以来,多次抽调麾下青壮牧民去了车胡城,说是整顿武备,防备周边部族侵扰大家的牧场……呵呵……有大唐这种庞然大物镇压,周边哪里会有敢于擅起起兵戈的异族?”
牛大春挠挠头,上位者一贯的绑式说辞,不稀奇了:“然后呢?”
竟又与那左贤王相关,这死鬼是阴魂不散了?
“那几年啊,左贤王麾下的控弦之士,在草原上四处游荡,清剿马匪,驱逐西北边的异族,倒也做了些好大事呢,左贤王也被称为苍天之子,很得大小部族拥戴……”
“这人啊,东山看着西山高,真到西山,却发现西山还不到东山的腰。欲望这东西,是没有止境的。”
老离喝了口水润润喉,继续道:“老头子只是个放羊的,不懂那些大人物的想法,只知道我那苦命的儿,死在了大唐境内,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也不知他的魂,还能不能回归天神处……”
“他们入境劫掠,被唐军杀了?”
“谁知道呢?传回来的消息,是唐军擅自入境,错杀我吐谷浑勇士。”
“你恨唐人?”
老离看着火盆出神:“刚开始怎能不恨?但最恨得,不应该是我们那野心勃勃的王吗?恨又有何用?再说了,人总有一死,何况是我们这种野草一般的贱命呢?”
“天灾人祸,活着总得有所承担,现在啊,我只盼着小阿奈能无病无灾地养大,最好能长得跟小牛犊子一般健壮,那就够了,我也能安心闭眼了。”
牛大春点点头,看了看靠在怀中沉睡的萝卜头,耸耸肩转移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