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畔突然涌现出一股疲惫,这股疲惫来势汹汹,把他一直挺着的硬骨都快泡软了。
他现在真的真的很累,累到……哪怕知道面前这个人是巩威,他也想……想要凑上前去……
不等他靠近,巩威这张温柔的脸虽仍带笑意,但面上却不断浮现出红点——那是被自己杀掉时他脖颈处的血呲溅上的。
“潘畔。”
潘畔倏地睁开眼,顺着声音望下去——是丘聊。
丘聊晃了晃手中的酒,道:“陪我喝一壶。”
潘畔淡声道:“那你上来吧。”
听言,丘聊脚尖一点,来到潘畔所在的树干上。
潘畔接过丘聊递过来的酒,拔开酒塞,猛灌了一口。
丘聊也喝了一口酒,淡声道:“我以为你会恨我。”
恨我杀了你最好的兄弟牧征鸿。
潘畔又喝了一口酒,声调毫无起伏道:“我没资格。”
丘聊喝了一口酒,道:“尸体我送回去了,放心,我下了严令,没有人敢侮辱他的尸体。”
潘畔应了一声,闷声喝着酒。
丘聊知道他在听,自己喝了一口后,继续道:“我以为慕汉飞会把他的尸体一同运回云京,未成想他竟然直接在云北把他的尸体烧了,埋葬在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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潘畔对此并不意外。
慕伯父的尸体被送回云京,除了皇命难违外,也是因为燕姨的墓也在云京。
至于征鸿的尸体葬在云北,则是因为汉飞终将会回到云北,他不怕征鸿在这里孤独。
丘聊沉默片刻,继续道:“如果我死了,我也想把我的骨灰埋在云北。”旋即,他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外漏,连忙灌了一口酒,像是转移话题,又像是有所期盼,问道:“那你呢,你死后想要埋在哪里?”
潘畔听言一怔,他的手缓缓收紧。
良久,他岔开话题,问道:“听说你被派去云京找巩瞋处理槐微林的事?”
丘聊听言,脸色有觉黑沉下来,他灌了一口酒,闷声道:“舅舅面上不能像师傅信高那般强迫把我和青槐分开,所以他想支开我,好暗中对青槐下手。”
潘畔沉默片刻,突道:“那我替你去吧。”
砰!
丘聊手中的酒坛倏地从他手中滑落,摔了一地碎片。
他惊愕道:“你……”
不怪丘聊这么惊讶,潘畔归顺的条件之一就是不做与云国相干的事宜,这么些年来,他的确也扛下种种压力,做到再也不步入云国半步。
如今,这个人却主动要求替自己去云国,这……
丘聊面色复杂,道:“你……不用勉强自己。”
潘畔晃了晃手中的酒,眼中的情绪浓得让人看不透。
他道:“你去云京,纵使把青槐交由我来保护,但我并非是你,做不到面面周全。如此,你留在骨明才能万无一失。”
丘聊有些担忧:“可你自己亲手破坏了规矩的话,此后就难以做到与云国相关的事宜脱离。”
潘畔露出了今晚第一个笑意:“无妨。”他看向丘聊,道:“我不可能永远独善其身……与其被迫结束……倒不如主动掌握。”
说到这,潘畔眉眼低垂,看向手中的酒,低声道:“更何况……我亦有私心。”
丘聊没有听到最后这句话,他蹙起眉头,道:“可是……他会答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