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夜色稍暗。
书院内,随着夫子离开学堂,众人纷纷开始收拾东西,互相辞别。
下学了。
顾以霄拾好笔墨纸砚,动作较之以往,略显沉闷。
“顾兄是有心事?”祁子砚不放心,跟在他后头。
顾以霄略一思忖,“楚夫子说半月后大考,试之结果,若能位列前三,可获翰林掌院三月指导。”
翰林院编修国史、记载皇帝言行,而掌院学士曾大人,更是翰林院的最高官员。
能进翰林院的人,多是历年金榜题名的一甲考生。
曾大人每年都会从盛天书院中挑选三人,请到家中亲自讲学。
祁子砚也是因此才决定来的书院,不然以他家世,请个大儒来家中教学并非难事。
只不过。
“顾兄不像是会忧心此事之人。”祁子砚侧头去看他神情。
歪头,一味的瞪着他那双狐狸眼,莫名透着几分清澈。
眼前人的模样,因这一小举动,渐渐模糊,最终甚至与季之玥那张俏皮乖巧的小脸缓缓重合。
顾以霄下意识盯着他看,脸上的恍惚肉眼可见。
祁子砚抬手,挥了挥,“我脸上有东西?”
莫不是晨早起晚了,洗漱时,忘了洗脸?
“抱歉。”顾以霄回过神,摇了摇头,继续低头收拾书箱。
他语气漫不经心,“面对面讲学,仅此三人,一年只这一回。人人都在争,我又怎会不动心?”
祁子砚轻笑一声。
俩人撑了把伞,一同走出学堂。
他们的目光齐齐落在一处。
祁子砚眼露异色。
顾以霄抿唇不语。
祁子砚回回都能看到季之玥坐在茶坊里等人。
但此刻,他没能在茶坊看见那穿着一身长襦,披着素色斗篷的人。
于是,他本能地转过头去看顾以霄。
顾家离书院近,走回去不费力。
只是,此时下着雪,雪中飘雨,天色暗黑,恐夜路难行。
嫂子可还会来门前接你?这话在祁子砚心中过了数道弯,没能说出口。
他斟酌了一下,“嫂子有事,不妨让我送顾兄一程,回去我也能得父亲一句嘉许。”
祁子砚笑着看了眼门外的飞雪,“父亲要是知晓我放任你冒雨回家,又该责怪我是个书呆子,不通世故了。”
祁府虽与顾宅不同道,可他是坐车轿子来的,送个朋友倒也不费劲。
祁子砚瞧着文质彬彬的,让人很难拒绝他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