勋国公府里,凌潮旭正爆骂面前两个垂头丧气的心腹,道:“左家买通的刺客不但被抓住了,还杀错了人,你们两个废物……”话没说完就忍不住上前把人各踢两脚。
凌潮旭嫉妒萧侯爷早不是一年两年了,但萧侯爷的确手段高明,就连他岁数不大的儿子也极有能耐,叫人想不佩服都难,可萧雍的老丈人孟如斯却是个和稀泥的,孟如斯的儿子孟羽蔚更是不正经的名声在外,就这么一对没本事的父子,却能在朝中混的风生水起,任谁都得给几分薄面,凌潮旭如何能咽的下这口气。
今年一开年,凌潮旭就从旁人口中得知孟如斯要收李浩然为义子,凌潮旭本不想过去,可偏偏又想起去年重阳节那日孟羽蔚当众被李浩然给拒了,不知这次孟如斯是对李浩然用了什么手段,李浩然竟能答应,本着几分好奇和想看热闹的心,凌潮旭最后才去了嘉国公府。当日凌潮旭亲眼看到孟如斯送给李浩然二十箱金银细软作认子礼时,心里暗暗痛骂:“这般丰厚的赠礼,想买几个儿子不容易?李浩然原是为了钱才给人做儿子的。”
新杰看到后也惊叹不已,嘉国公府家大业大,富贵泼天,果然不假,心里还没感慨完,就被高人拉去一旁好好指点了一番,回去后,新杰便巧舌如簧的挑唆父亲,想叫父亲弄死孟寺卿才好。凌潮旭也觉得孟如斯认个义子就这么得意,那不如叫孟如斯认个干的,再丢个亲的,横竖他孟如斯还有几个健壮的孙子,一时半会儿伤心不死。
凌潮旭把两心腹丁勇踢两脚后,犹自不解恨,接着骂道:“老子天天好吃好喝的养着你们这几个酒囊饭袋,就交给你们这么点事都办不好,整日间吹牛混日子,跑到外头装爷耍威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都有什么屁本事……”
凌潮旭把心腹痛骂一顿出了不少气,方才把火降了下来,又问到底杀的是谁。得知射杀的竟然是李浩然,忍不住冷哼三声,原还当杀错了侍从,没想到竟然杀了个更不顺眼的,正准备接着骂几句这个一天到晚嘴头上不输人的李浩然,忽又想起一事,忙问家丁:“李浩然是不是当场就死了?”若真如此,贾夫人岂不成了寡妇。
两个丁勇互看一眼,一个小心翼翼的禀报:“听在场的人来报,李尚书中箭后就倒地不醒,到底有没有当场断气,在场的人为怕暴露身份,没敢上去检查。”
凌潮旭一听这话顿时心里七上八下,不过猜想李浩然大概没那么命薄,让他狠受一场罪也着实叫人痛快,就故意咬牙切齿的威胁心腹说:“李浩然最好是死了,若是最后被救活了,老子饶不了你们,滚!”
俩丁勇唯唯诺诺的退下,等出了凌国公书房的大门后,俩人的神色才松快了些,横竖国公爷就这暴脾气,踢骂一顿后一般都没下文了,再说李尚书真要死了,事情往后还闹大了,若最后被救活了,顶多再被骂一顿就是。
如今的勋国公府早不似先前,虽说府内还是曾经的朱门大院,高瓦飞檐,砖墙石地均刻出各种各样的祥瑞浮雕,一切都象征着这里曾经有过的辉煌,可惜如今府邸内囊空虚,门庭冷落,早没了先前的风光。
国公府上头两位内宅女主不大会持家,银库里也没积攒多少下来,尤其到凌国公的原配崔夫人,母家不过一个小小的士绅家族,一朝托外公和姨母的福高嫁入国公府,不但对娘家一堆姓崔的亲戚大行善举,间天的米车钱箱送去,还恤老怜幼,厚待族人,生活更是穷奢极欲,那些年府里一众主仆尽情使银子挥霍舒坦,众人当时对崔夫人那叫一个马屁奉承。
崔氏不过士绅之女,一朝见识到国公府的富贵荣华,只知要及时行乐才能不枉此生,此外还要把娘家装点富贵,用以抬高她自己的体面,横竖国公府有的是钱。
好景难长,崔氏寿数有限,待太医诊断出崔氏患病,寿数艰难时,无法继续享受荣华富贵的崔氏十万个不甘,恨不能向天买命,便往庙里一日几万钱的捐起香油来,临终前的几年,崔氏因算准了正当盛年的凌潮旭会在其死后续弦,恨不得要把国公府在其死的那一天刚好花干净才好,于是背着凌潮旭把府里的铺面古玩或卖或当,挥霍尽大半。
那时凌潮旭确实已经在物色续弦人物,也早就瞧准了保国公府里年幼水灵,且性格颇像婉言的高沉烟,就连迎娶沉烟的聘礼都背着崔氏慢慢准备齐了,逢年过节又给高家各房赠送厚礼,彼此心照不宣。娶崔氏是凌潮旭母亲的主意,凌潮旭是慈父,也是大孝子,所以多年来对崔氏客客气气,可真要凌潮旭自己选,他绝不可能会要毫无才学也那般不上台面的崔氏。
崔氏不知凌潮旭秘密积累了一库细软预备聘娶高氏,就把府里本就所剩无多的家底,凌潮旭一时查不到的田地家什,除朝廷封赏的大功田爵产和凌氏族产没法卖,其余悉数卖了折变给女儿做嫁妆,使得府库一朝尽空。外加崔氏坚信娘家兄弟那肥水不流外人田的话,于是崔氏就趁着她还没断气,硬要把个六七岁的凌月嫁去她娘家,给她来冲喜。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当凌潮旭得知崔氏竟要那般糟践她自己的亲生女儿时,恨不得让崔氏立刻去死,也断不肯女儿给崔家做童养媳,无奈这是崔氏最后的心愿,不达目的誓死不罢休,又日日哭的昏天黑地,鬼魂游离。凌潮旭最终恨的带大半赌气的形式作出让步妥协,让崔氏若能心安理得,就自己安排。
凌潮旭还是低估了崔氏的无耻,她活不成了,就不想任何人好过。待凌月带光勋国公府所有的银子嫁入崔家后,崔氏料定凌潮旭想续弦也拿不出聘礼,才心满意足咽了气。
紧接着进门的高氏只收到个封爵初建时的国公府,里外一穷二白,好在地多房子大,颇有建设发展潜力。
凌潮旭不在意金钱,更不管账,从父母手里接过家业后仍旧交给老管家打理。崔氏那般极度挥霍近十年,自幼锦衣玉食的凌潮旭也懒得关心有何不妥,况且富家做善事的也多,赏些小钱给穷人,凌潮旭不反对,底下能趁机捞好处的人就更不会提,甚至帮着崔夫人敷衍国公爷。
后来高氏进门,凌潮旭就把家产全交给高氏掌管,很快老底被掀了,全府上下都知道了原来这十年里崔氏竟陆续典当府库积存来维持日常挥霍花销,偌大个国公府都快被折腾的“家徒四壁”,唯剩府邸。
得知真相的国公爷着实后悔气愤,若不是当初私置了厚嫁女儿富娶妻的两份好钱在手,府里真穷了,立刻把原先伺候崔氏的下人全卖了,还亲自抽了原来管家一顿鞭子,凡有牵连的一律发落去庄子上做粗活,与崔家也完全没了来往,若非二女儿嫁给崔家,定与崔家彻底翻脸,原本处处出手大方的国公爷,顿时如家道中落了一般。
高氏嫁入凌家后,与大小姐凌风相处了数年,倒十分相亲和睦。凌风是凌潮旭的通房所生,因长得像极了凌潮旭,所以很得宠爱,连那通房也因生女儿的功劳被抬姨娘。自凌风出生起,崔氏就一心想弄死这个丫头,后来却意外毒死了那个年轻的通房姨娘,事发时当场惹爆了凌潮旭,虽然凌潮旭当时看在崔氏已有身孕以及母亲的面子上没休了崔氏,却把崔氏屋里但凡有沾惹此事的人都给打死或发卖了出去,又把凌风抱来身边亲自抚养,不让崔氏碰到她一个手指甲,凡需用度皆按府中最高规格,至于凌风的婚事也早早被凌潮旭定与世交之家,嫁妆也按嫡长女的厚嫁规格备办万全,只是年岁太小,尚不能嫁,完全不许崔氏插半句嘴。在高氏进门几年后,凌风才嫁了人,与高氏有相当感情,凌潮旭亲自教养的女儿也有国公爷千金的气度,大家闺秀做派,比起被早早送去崔家的凌月简直云泥之别。
接手国公府后,高夫人也苦心经营了多年,府里如今除了建府时朝廷封赏的功勋爵产,额外还有多处后来收的田铺,当然,这些都是高夫人这十几年来省吃俭用,东拼西凑才买下来的,每年得盈利佃租不少,虽不如原先祖业风光,但也叫府里大体恢复了元气。
高夫人是个实在人,攒出活钱就买能生利的铺面田庄,绝不要中看不中吃的花花金玉摆设,当然,也为了时时提醒凌潮旭,府里几代人积攒的古董摆设都被崔氏卖了,库房空了,过日子得省着。
为了置办产业,府中不得不省俭开支,高夫人就大肆裁减府内开销,理由都推到崔氏头上,不但显得没后台撑不起门面,高氏对人情赏赐还都不舍得慷慨,甚至有些不顾脸面,府里日常除了小姐公子,就连凌潮旭的花销都被高氏克扣的所剩无几,日子过得还不如朝中一般人家。凌潮旭受不了就抱怨过几句。高氏听凌潮旭竟敢抱怨,越发哭穷省俭,连新买的田铺也一概不让凌潮旭知道,省得知道了又要乱花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