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球越滚越大,当今圣人早不是先前与顾家家主把酒言欢的人了,且又有宵小之辈言之凿凿拿出证据来,饶是有替顾家说情的,也更改不了圣人对顾家的猜忌和愤怒。
一纸诏书,顾家满门获罪,成年男子一律斩首,妇孺流放三千里之外的墨州。
只不过两年,新朝更替,新皇又推崇仁、孝治天下。
是以顾家获罪后三年,通敌之案也被查明了。彼时顾家只剩下些无辜妇孺,圣人也借着大赦天下之际,将他们无罪释放了。
可惜顾家一朝生变,本就人口不多,又死的死,残的残,不过三年,唯表姑娘和她五岁的弟弟在世。
薛扶泠也是前三日才知道这位表姑娘要入府做妾的。
顾家刚获罪,自家夫君便请旨去墨州驻守,顾家被释罪,夫君也立了功回来,顺带也将表姑娘姐弟带了回来。
她犹记得三日前的雨夜,齐行度匆匆归来,三年多不见的人,她还没来得及尽好一个温柔贤良、驱寒问暖的好妻子的形象。
那人便迫不及待在她面前,清冷又坚定地通知她,要将受尽苦楚的表姑娘纳入府中,做二房,言语间也是没给表姑娘好身份的惋惜。
那时,夫君眼里的光,是她嫁进齐家三年多从未见过的,期待、热络、急切中夹杂的欢喜,藏也藏不住。
她心中错愕,概因与齐行度成亲约四载,从未见过他除了稳重和冷清疏离之外的神情,便知道这事反驳不得。
原因无他,薛家只是六品小官,她更是家中无足轻重的庶女,能嫁给一品将军府齐家,还是因为两家家主的酒后之言。
攀龙附凤,那自然得低人一头,这没什么好说的。
所以,她只沉默了会儿,便顺从的点了头,许了表姑娘进府。
让夫君高兴,也是她一个没有话语权的正妻该做的事情。
“姑娘何故要委屈自己同意顾氏进门?
不说刚嫁进来不过半年之久便夫妻分隔的委屈,就说毫无怨言的替他孝顺长辈、操持家事,姑爷怎么有脸一回来就要娶那个贱人?
还听说她跟咱们姑爷从小的青梅竹马,若不是……”
见主子垂眸似失落,半晌不语,芳时一时激愤脱口而出的话生生止住,红着脸想说些别的话找补,奈何口齿并不伶俐。
“若不是我,齐行度的正妻该是顾氏。”
薛扶泠自己明白,并没有苛责芳时直白,反而接了她的话茬:“以后别这般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