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飞越快,越飞越远,他终于战胜了迷茫,抓住钟楼的凸起处停止运动,在克服高速造成的眩晕感后看向先祖,问出自己的困惑:
“为什么?”
先祖摇摇头,用剑描画他的体型,回答道:
“认清自己,依凭。”
不消先祖提醒,他突然掐向自己的喉咙,摸到了改变他声音的象征——
喉结,是喉结,他长出喉结了。
他看向手足四肢,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长大了一圈,鞋子不知掉到何处,原本宽松的袍服和长裤被撑成了紧身衣,筋肉分离明显,指节圆顿厚重,而脸…
他用视界看向自己的脸,险些没认出变换不大的鸳鸯眼,遑论找见一道稚嫩的面容线条。如今他的相貌虽未褪去孩童气,却明显踏入成人的领域,就像是…
就像是…
“尚有差距,依凭。”
容不得他细想,先祖挥剑抽击。这一回,他可不是乖乖挨揍的网球,而是看出先祖的动作,险险躲开的反击者。
他躲开剑势,抬腿踢向先祖的下颚,不解地喊道:“你想做什么?我…”
他喊不下去,因为先祖不不见踪影,踢击落空。他的背后阴风阵阵,是先祖举剑挥击,又一次击飞他,又一次道歉:
“忍耐吧,依凭。”
借助超高速摄像头,躲回藏身处的露丝·舍丽雅拍到先祖出手的细致过程。她抓起戴维的衣领,高声吼道:
“戴维!戴维!赫斯廷探员!有外敌侵入灰都!别吊儿郎当的了!醒醒!”
戴维叼着根没点火的烟,眼里像有涓流朵朵,又像有硝烟落日。他把香烟别回耳根,趴在电脑前打哈欠,语气十足宽心:
“啊,啊,圣恩者,圣恩者…伟大的圣恩者,伟大的圣恩者…圣恩者的战斗,与我们何干?小露丝,我们走吧,我们走吧,去温亚德看海,去——”
“别傻了,戴维!现在是临阵脱逃的时候吗?情况危急啊!”
“危急吗?没有吧?你看看,小露丝,睿智的贤者毫无反应,说明问题不算严重。别留在灰都陪他们演闹剧啦,我们走吧。
卷起存折出远门,无拘无束的自由人…”
“呼,戴维,别闹了,这不是你,”露丝抓住戴维的肩膀,无力地晃了晃,禁不住眼含泪光,“海军在向灰都挺进,陛下暴亡而无人接替,那些死忠派会借机发难,逮捕、处死我们的朋友和同事,消灭想要改变格威兰的斗士,延续老一套旧制。戴维,醒醒吧,我们该行动了。”
“我们能做什么呢?小露丝?”戴维笑开嘴,俏皮地吐了吐舌头,“官僚和军人嘛,人尽皆知的共生关系,给他们一个向心力,他们就会团结合作,向权力聚拢。我们的王储是个废物,我们的公主一是婊子,二是精神病,等海军接管灰都,随便挑一个扶上位,格威兰就稳固了,我们就能好好旅行了…”
“戴维,你到底是怎么了?”
“没什么,我只是从王储和谢尔德身上领悟到了一些哲理。
当你开始崇拜一个人的时候,无论你崇拜的是王族、圣恩者、政治家、军事家、科学家、明星、运动员还是有钱人或者单纯的成功人士,都没有任何本质上的区别。
因为崇拜必然释放盲目的光辉,让你错失认清太阳的机会。
没人是靠得住的,没人是值得挽留的。谢尔德是个拍马屁的混球,我们的上峰、我们的王储是个把国事排在家事下的孝顺儿子,崇拜上峰、效忠王储的同僚们是不通现实的追星族…
没有必要再争再斗了,我们走吧,露丝。”
露丝哭了,哭得泪眼婆娑。她蹲在电脑桌下,有生以来第一遭落泪。她哭了好久好久,等戴维递来纸巾,才强睁红肿的眼睛,失望地求戴维解答:
“你在乎的只有成功吗?”
沉默,如闻惊雷。
戴维扶起露丝,颤抖着叼起香烟,点火开机,联络起灰都之外的探员,用键盘敲击出答案——
只要保住民众,终有一日成功。
“露丝,你说的没错,我们该行动了。
海军的兵痞们不是想要长脸,在全格威兰的民众前耀武扬威吗?我们不妨帮他们一把,让他们把海军的底裤秀出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