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位老绅士见状,是把眼眶摁个不停,想下车看看是不是自己眼花。相比之下,学生们的决策就显得专业许多,他们正从背包里翻找相机,打算给这位女精灵来个留影纪念——
为何她能不着防寒服而生存在零下二十度的风雪中?为何她身穿造型古典的盔甲?为何雪花无法飘落到她身旁?
答案显而易见,她是位圣恩者,而且是电视节目里的特邀嘉宾所不能比拟的圣恩者。
在全体乘客集体默想是否该劝司机师傅绕路而行时,一名女学生冲出雪地车,小心地端起相机,对准不远处的女精灵按下了快门键。
咔嚓。
相机独有的提示声,给车上三十七个人里唯一一个保持警惕的人扇了道回神的耳巴子。徐哥如梦初醒,忙拿家乡话摇着刘刕拦着女学生,连外语都不炫耀了,急得跟再慢半拍车子就会炸了似的。
太迟了。
当女学生按下快门的一刻,那位侧身而立的女精灵已经望向了他们的车辆。她只是抬手,就有些金沙浮现在女学生的周围,裹着相机消失于虚空中。再出现,金沙飘飞在她的身旁,把记录了她身姿的相机送到她手上。
女学生吓呆了,傻傻地看着她摆弄学院分配的高级相机。探索了两三分钟后,她再挥手,让金沙把相机送还原主,然后拔出别在腰间的宝剑,嘴唇启启合合,应是在说些寄托了心念而又不愿被人理解的私语…
她举起剑,将剑对准雪地挥砍一周,而后收剑入鞘,全身融入金沙中,消失在雪原上。乘客们着实不明情况,既没人开口催司机发车,也没人劝司机改道,似乎都在消化方才的异象,在揣测她来自何方。
满坐寂然时,推开车门的女学生惊呼一声,原来她的相机没有损坏,完美地录下了方才的经过。而她这么一喊,平稳的雪地车陡生震动,震感比引擎点火和车辆急刹时更为猛烈。
“抓稳了!”
震动仍在持续。徐哥只觉不妙,操着外语高喊一嘴,便用最快的速度打火倒车,头也不调地全速后退。不得不说,军用车辆的设计就是好,倒车与前进的时速完全相当,成功在天崩地裂的震荡中帮他们原路逃跑。
直到余震消退,徐哥才熄了火。他先望了眼车窗外漫天飞舞的雪尘,再汗流浃背地察看被甩得东倒西歪的乘客,使唤着刘刕帮他扶人,免得有人给压伤了。
刘刕搀起几名摔倒的学生,戴上尚未归还的雪镜,在徐哥的喝止中拧开车门锁,踏入了茫茫不见五指的雪尘中。这尘是雪与冻土碾成的灰,比博萨的雾霾还阻碍视线。想清楚它们生成的原因?那就要往前走,待落去的尘埃揭晓真相了。
其实,他心里已经有答案了,不是吗?
见他是头听不进劝的倔驴,徐哥只能招呼大伙留在车上,揣起手电跟雪地杖下车追他。他们在雪尘里走了多少步?
五十步,一百步,或者更多步。一个在前走,一个在后追,一个大声喊,一个听不见。直至雪尘四散、真相披露于尘埃后,赫然横断雪原的天堑才止住了刘刕的脚步,也让徐哥收回喊声,默默骂了句日他娘。
摆在他们眼前的,是一道深渊般的沟壑。内部雪尘飞扬,深不见底,目测宽达百米,长度遥不可察。无需质疑,这必是那精灵用剑斩出的天堑,似警告也似示威,不…
更确切地形容,是在诠释她的强大。
雪尘归于天堑,视野逐渐明朗。地质系的学生们再按捺不了激动,拖着行李箱来到雪原上,架起各类仪器来扫描探查。眼见浇不灭他们的好学之魂,徐哥也没有办法,只喊着刘刕看好他们,别叫他们滚下去变成速冻食品,自己则掏出卫星电话,向前哨站打个报告。
在徐哥打报告的时候,刘刕讨了口热水醒神,并往天堑里吐了口唾沫。他目送下落过程中便结冰的口水,不禁想向老朋友们显摆今日的奇遇。
可惜他明白,哪怕是最好相处的小武,在听完他的阐述后,八成都要摸摸他的额头、看他发没发烧。
午夜时分,大伙都挤回了雪地车里,议论着那劈开雪原的女精灵的真实身份。说到情急处,人们往往都选用本土的语言来表达想法,而刘刕还是没法听懂多数乘客的格威兰语,至于跟他同铺的金精灵?妥妥的闷葫芦,半晌一言不发。他只好找上在驾驶位嚼饼干的同胞,想知道这趟路有可能走下去吗?
“兄弟,做白日梦呢?”徐哥扔给他一包压缩饼干,嘬着盒装牛奶答话,“这路,是车能走的么?你怕得生双小翅膀,学那大雁扑棱两下,才飘得过去哦。”
“那咱们就在这儿干等?”
“等等呗,油不太够了,等他们送点儿来。直走肯定是走不成了,绕道嘛也不定绕得过去。唉,看上面咋安排吧,再不济,还有…”
“还有啥?”
“问问问,你搁这儿玩你问我答呢?我又不是教书的,你问的话我咋答?等吧,反正上面人有的是主意,怠慢不了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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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铃打断了徐哥的训导。他赶忙接通电话,听着那边的人安排,笑得是喜上眉梢。电话打完,他吹了两声口哨,招呼大家睡安稳觉,说是前哨站安排的帮手三小时后就到,保管把大伙接过沟对面。
为了到时能起得来床,刘刕翻回床铺里,把挡板一拉,打算缩在角落里睡大觉了。可他发现,同铺的精灵先生捧着个相机不放,盯得是全神贯注,连他钻回窝了都没察觉到。见状,他好奇地凑过去,只见人是用蓝牙收取了女学生拍的视频,在仔细观摩同族女性斩开了雪原的英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