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少年下方的观众席上,塔都斯和埃尔罗一手举着荧光棒、一手甩着鼓掌拍。他们彻底融入了粉丝们的节奏,化作起伏欢呼的人潮。
而塔都斯更是难耐澎湃的热血,不出意料地被索菲拉的舞姿迷住了视线。他解开领口的纽扣,把袖子撸到肘部,极其卖力地摇摆着荧光棒,用高亢的嗓门抵抗起音响的冲击,好不快活。
埃尔罗拍了拍他,见他没有回应,便凑到他耳朵边,大声喊道:“看吧!跟你说来演唱会图的就是吵闹,躲包厢里呆着哪有埋人群里叫嚣爽啊!”
“闭嘴吧!你吵着我听歌了!”
“嘿嘿,能听得清就好!我还怕你聋了,听不到声响啦!”
“滚蛋!来,哦呦——这首我常听,跟我唱!”
瞧他在兴头上,埃尔罗也不打扰他,也跟着那些歌迷粉丝的调调一同哼了起来。但他到底是来凑热闹的,对演唱会的热烈程度不甚上心,没多久便耳膜生疼,脑袋瓜也嗡嗡作响,不得不借口如厕而逃出观众席,暂时到隔音较好的厕所喝口热水休息休息了。
他刚撒完一泡黄尿,才在隔间里抽了根香烟,便透过门缝看到有几个人鬼鬼祟祟地溜进了厕所。他掐灭烟头,作势带上耳机,看起来是在听歌,其实是在偷听这些人的悄悄话。
得益于军用耳机的专业拾音降噪效果,这帮家伙的交谈被他听了个清楚。
原来这几个人是索菲拉的前夫斯提亚诺的铁杆粉丝。当索菲拉在新闻发布会上爆出斯提亚诺逼迫她以情色交易贿赂搏击选手,从而赢取比赛冠军之后,斯提亚诺便被《搏击全明星》没收了所有荣誉,惨遭扫地出门。
连老东家都为这件事情感到丢脸的时候,斯提亚诺的粉丝仍在社交平台上四处拱火,攻击包括退役冠军亚罗巴布在内的所有搏击选手,指责他们不仅没有起到匡正比赛风气的效果,还在过往的比赛中给斯提亚诺施加了太多的压力,因此,他们必须为斯提亚诺的过错承担一定的责任。
斯提亚诺的前妻索菲拉·阿努尔当然也躲不过他们的口水战,又被他们批判为背叛丈夫的恶妇,又被他们控诉为出卖身体的婊子。他们的论点可以概括为一句话——
起斯提亚诺身边的人都有错,唯独斯提亚诺本人没有错。
由于这群粉丝的言论实在太过清奇,看戏的网民们甚至想不通他们到底真是斯提亚诺的拥趸,还是别有用心的竞争对手雇佣来抹黑斯提亚诺的网络水军。
最近这个月,他们才算是消停了些。但等索菲拉举办演唱会的消息坐实后,他们再度活跃了起来,以麦格达刚刚发生过屠杀事件为由,攻击索菲拉是个不分轻重的冷血老女人,即便索菲拉的公关团队拿出麦格达市长的邀请函说明缘由,他们依旧坚持造谣并抹黑,通过断章取义的手法回旋各大门户网站之间,好似利于不败之地,仍然处于优势局面。
埃尔罗知道坎沙生前爱看《搏击全明星》里的野人打架,也略微了解过热门选手斯提亚诺的履历。说真的,这位万年老二的故事有种别样的幽默,偶尔重温还能开胃下饭。特别是在前几天,斯提亚诺竟然当着新闻媒体的面表示圣城是他的第二故乡,如果圣城的《角斗王者》愿意接纳他,给他一个浪子归乡的机会,他定会毅然投奔,为南共治区的观众燃烧他最后的热血与力量。
遗憾的是,在场某位记者是索菲拉的歌迷。这位记者质问他,在他被踢出《搏击全明星》之后,他的经纪人曾主动联系格威兰的赛事组织,替他筹办了一场酒会,希望有格威兰的金主收留他,而他为了讨好格威兰的贵客,不惜声称格威兰就好比他的第二故乡。
记者斗胆请教,假如他在圣城吃到闭门羹,他会不会向博萨发展?若是博萨人挽留了他,他会不会再发表一段感言,把博萨夸成他的第二故乡?
斯提亚诺的脸青一阵红一阵。他非得咬破嘴唇才能张开嘴,谦逊地表示自己是个四海为家的人。
这段采访视频放出后,斯提亚诺沦为了共治区网络里的头等笑料。他还跑到前妻索菲拉的演唱会公告下点踩,跟脱口秀主持人抱怨前妻是个好胜心过旺的女人,把矛头指向了前妻身上。大概是心领神会的缘故,他的粉丝在聊天频道约定,等演唱会举办之日,他们要一齐买好最前排的座位,把臭鸡蛋扔到索菲拉的舞台上。
可聚集在厕所里的人却证明,他们的约定就是个笑话——
多达几千人的聊天频道里,履约前来的总共就他们五个,其中还有一个是买了票又错过了退票时间、想来现场倒卖赚回住宿费的倒霉蛋,因为另外四个人答应平摊他的花销,他才肯进入现场,只等扔完臭鸡蛋便回家。
但观众席上的歌迷千千万万,他们统共才十双手,买的还是最后排的票,就是扔出完美的抛物线也砸不到舞台上的索菲拉。哪怕他们发挥出超常的臂力,真真砸了索菲拉臭鸡蛋,他们恐怕也逃不出粉丝的围攻,最起码也要被揍得鼻青脸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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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要是这么回家,他们岂不是白搭了门票钱、车钱和住宿费,花自己的钱替索菲拉捧了场?到头来,他们还是咽不下这口气,便跑到厕所商量对策,约好了等演唱会结束,趁索菲拉和歌迷们互动时躲在人群里,悄悄扔了鸡蛋就溜,想来不容易被抓包。
埃尔罗是听得直掏鼻孔。他实难料到这般没谱的馊主意,竟会通过五个成年人的表决。要他说,他自己已经够笨够呆瓜了,可与斯提亚诺的狂热粉丝一比,他忽然生出种优越感,彷如考试不及格的初中生见到蹲在校门口对答案的小学生竟然算不通一位数加减法那般得意洋洋。
埃尔罗装作没有发现他们,大摇大摆地走出了厕所,而后找到还在替索菲拉加油打气的塔都斯,对他说明了偷听到的内容。
塔都斯收起荧光棒和鼓掌拍,气得笑出声来:“干他娘的,埃尔罗,你又乱嚼什么胡话?哪有人能傻成这样?难道斯提亚诺的粉丝都是智障儿吗?”
“难道不是吗?”
简单的反问,令塔都斯哑口无言。细细想想,一个明明自己滥用激素药物却又批评他人使用激素药物、一个凭本事输掉比赛却又控诉裁判判决不公、一个威胁妻子用身体贿赂对手却又责骂妻子不忠的的奸诈小人,他的支持者与爱好者能有多高的道德情操与智力水准呢?
再想想他们在聊天频道演出的喜剧般的效果,塔都斯不难明白,今天到场的那几个奇人勉强算是低能儿,没到场的倒是实打实的狡诈劣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