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谢帝皇,冒失的凶手找到了那台袖珍相机与储存卡,并将之交给他——趁着还没被警署除名,他以赔罪为名,动用最后的人脉关系,让自以为脱罪的凶手写了认罪书、到警署前“自尽”,给案件办了一个好的收尾,避免了被长官以得罪达西欧家为名、整到家破人亡的噩运。
“那张储存卡?在哪里?”
“那种东西,谁敢留着,早就…”
“先生,非要我点明它藏在哪里,你才肯甘心吗?”
拿到存储卡,插入手机确认完毕,少年躬身告辞,还警官先生一个清净。他得承认,对付这些不老实的人,模仿格林小姐的语态和话术是挺有用的——
无需用视界观察,单靠语言,就能唬住这些人的小聪明,骗得他们自露马脚。
拿到证据后,少年联络上委托人,说明前后的因果,得到了失落的回答——
达西欧家和市政厅的官员,不是他惹得起的。既然真相查明,还请圣恩者代为转告死者的父母,让他们知道,他们的女儿真不是新闻里嘲讽的荡妇。
要去传达吗?
不待少年思量,委托已然结束。资金到账的通知,表示他再也无法联系到不愿透露信息的委托人。想问委托人为何不找死者的亲属说明,想问委托人和死者的关系到底有多亲密…皆是泡影。
清楚了死者的冤屈,又不曾考虑“以血还血”…他猜,委托人和死者,并不是挚爱,或许,能算是朋友?而现在,他要去找死者的父母,将真相转告吗?
用不着咨询格林小姐的建议,他也明白,但凡是正常的、有血性、爱孩子的父母,在听完他的讲述后,都会千方百计地注册为前行之地的用户,通过“以血还血”,向那些伤害过子女的凶徒施加酷刑,作为报复。
以血还血,以血还血…在北共治区,在受格威兰人羁縻的土地,这是声张正义的唯一途径。
“唔,正义…怀特先生,请别讲幼稚的笑话。身为格威兰人,身为战胜者,骑在中洲人的头上,是我们理应享受的权力——连圣城的使者都欣然接受,我们又何必自作多情,拿正义批判自己?”
夜晚的酒宴,是初临麦格达的上校演讲的场地。作为合作人的巴尔托·怀特,唯有虚心倾听,随声附和,赞美军队历练出的智慧远非他能够企及。
“过分自谦是一种自负,怀特先生,”上校的目光流连于酒会的宾客之间,仿佛在欣赏那些艳丽的女郎。可巴尔托看得出,有种难言的失望藏在他的视线之中,“你的提案极具价值…看啊,我们几乎要忘了,美味的不仅仅是羊羔,看护羊羔的牧羊犬,也是膘肥体壮,滋味绝不比牛羊逊色,乃至更胜一筹。”
“唔,道理虽如此,但…贵方真舍得对他们动手?”
“哦,怀特先生,你是想问,我们有哪些难以取舍的忧虑之处?”
巴尔托很想说,和打着一口绅士腔调的人沟通,简直比听混小子们在街头对骂还头疼,不过他的发言,还是尽可能地保持住了礼貌:“是的,还望指教。”
上校收回那遴选女郎们的目光,举着高脚杯轻摇:“说说看,怀特先生。”
“在我的故乡,猎户们对猎犬与牧羊犬,好似对自己的孩子一般亲昵。即使狗折断了腿、老掉了牙,不能再捕猎看家,他们也不会将之烹饪,反而会悉心照顾,当作是宠物,饲养至自然死亡。”
“那是他们的心肠太软,怀特先生。参报格威兰陆军的第一场训练,我们这些人所学来的,就是万万不能手软——不管枪口下的是男人、女人、老人、孩子甚至婴儿,为确保安全,都应该扣动扳机,送他们上天国。”
“您的意思是说…我们的首要目的,是确保自身的利益无损?”
“当然,怀特先生。我们不是富足平安的牧场主,没有养宠物的闲情逸致。再者,前行之地的圣恩者,已经敢对我们的士兵动手,要不了多久,他们的手就会摸到我们头上,一拧,一摘——呜呼,连着脊椎拔出脖子,拿去领赏啊。”
“圣恩者,相当可怕…我们的圣恩者呢?他们不来担任…您的安保?您可是上校,怎么说也…”
“他们自身难保。华特先生,你不了解军队的圣恩者,特别是在共治区的这帮人,他们最擅长的就是惹是生非。当街凌辱妇女儿童,闹市行凶…全是不好摆平的大麻烦。没有我们暗中保护,记者的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们了。这堆人啊,手握超凡的力量,既不把我们放在眼里,还不当中洲人是人…哼,畜生,家畜,禽畜,随便糟蹋,不加掩盖、光天化日之下去糟蹋,替他们善后,难办的是我们啊。”
“真没有应对圣恩者的秘方?”
“有、有、有,奇迹护身,狙击手随行…听说过吗,怀特先生?军用的半自动狙击炮?专为圣恩者而生。炽热的化学弹头,会杀死他们的身体组织,防止祈信之力持续强化那可怕的肉体,从而钻入他们的脑壳,把疯了的大脑烧出焦香——就像伏韦伦人啃食牛羊的脑袋,多美味啊,不是吗?”
“军方的消息,当真灵通,犹如神圣帝皇的耳与目,无所不知啊——”
上校将红酒淋在鹅肝上,享受地品味酒与脂肪融合的芳香,示意巴尔托去找酒会的东道主来——看着艳丽多姿的女郎,他着实忍不住寂寞了。
“哈哈,别紧张,怀特先生,去吧,告诉达西欧先生的好儿子,鄙人不胜岁月的煎熬,总要有青春年少的美人相伴,方能感受失去的活力,重振激昂的心脏啊…要是连这种小事都办不好,我可要跟达西欧先生谈谈,说说他这个儿子的待客之道,是多么不周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