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姑娘的语中之意,只有大方脸能知晓一二。
他看着还余半瓶的葡萄酒,恼火地喊来酒保,质问其为何不提醒他用醒酒器醒酒。等酒保诚惶诚恐地赔罪后,玻璃质的醒酒器也盛上了桌,可惜瓶中佳酿将将半数,可叫他心痛不已,在感谢的同时,和好心的女同胞搭起了话:
“女士,万分感谢!瞧我这记性,唉,连醒酒都忘啦!嘿,朋友,别发呆,跟人家说声谢谢啊!在莫加厄遇见咱们的同胞,可是不容易!姑娘,听你的口音,像是北边来的?是来共治区旅游吗?你的同伴呢?大晚上的,独自出行可不好,这里不比我们的老家,安全问题要上心啊!”
“不客气,先生。在帝皇使者肃清淤血前,康曼城的治安足可与共治区争锋,”戴着墨镜的姑娘示意服务生拿来酒水单,捧在面前挑选起来,“何况,这里的稳定有赖你们维护,不是吗?”
“小姐,你怎么…看出我们是当兵的?”短寸头是眯起眼睛,语气戏谑且好奇,“我们闲聊的时候,你还没进来吧?莫非,你有帝皇赐福过的兔子耳朵,远在门外,就听清了我们的交谈?”
“嗯,先生,你的外套领口太浅,衬衫的迷彩色一览无遗。我想,在共治区的格威兰人里,应该没有人想如此打扮——除非他是营地的士兵,趁着换岗的休息时间出门喝杯小酒,嗯,可能是这样吧?”
“你这话说的,女士,你可真是见微知着啊,”大方脸偷偷踢了同伴一脚,抢回了搭讪的权力,“不过这大晚上的,何必戴着墨镜挡光?”
“抱歉,我的眼睛畏光。在明亮的室内,反而不好卸下它。”
“哎呦,是我嘴欠,冒犯了…为表歉意,女士,有兴趣来拼个桌,跟我们喝两杯、唠两句吗?请相信,我们没有别的意思,是我们想请客、我们想请客。你知道,在莫加厄这地方,和康曼来的同胞碰面,那可是毕生难忘的缘分啊。怎么样,能宽恕我先前的无礼吗?”
“慷慨是最好的诚意,如果辜负了您的热情,倒显得我心胸狭隘了,先生。”
短寸头自觉地挪到同伴身旁,给姑娘让出位置。他侧着脸,借着金色的灯辉,看清长裙下的女靴与高亮的黑色丝袜,在感叹姑娘身段窈窕的同时,推敲起人家的年龄来:
“容我猜一猜,小姐,你是刚毕业的大学生吗?”
“相差无几,”姑娘一抬手,服务生便端着她点的果酒过来,替客人们倾入水晶杯中,“算是在校的学生吧。两位,请?干杯?”
三杯相碰,三种不同颜色的饮品流入喉头。那分别是猕猴桃、香梨与苹果的风味,搭配好较低的度数,从舌尖滑过时,不似寻常的酒精那么火辣,反是有些清香蛰在味蕾上,叫人长叹复轻笑。
短寸头不再望着姑娘,而是把水晶杯握在手上,对着盈盈的紫光露出苦笑:“真叫人羡慕啊,我还没见过大学的教室是什么样啊。”
“别说那些丧气的话啦,我也没见过。等回去了,找座大学看一看,不就成了?”大方脸是往后一趟,拍着朋友的肩膀,视线却往桌下瞄,盯着姑娘的腿不放,“女士,你是读哪类专业的?”
“先生,你觉得呢?”
“我猜…我猜你是…当记者的!读文学课的!哈哈,反正不会是艺术生啦,来共治区采景写生,还不如跑到瑟兰去,对吧?”
“精准的直觉,先生,”姑娘把墨镜一扶,笑颜如暖风般怡然,“也许,我勉强算是半个记者?”
“好好好,那我们可有的聊啦,是不是啊,好兄弟?”大方脸先晃了晃同伴的肩膀,再往前一趴,将手肘撑上了桌,豪气地夸下海口,“我跟你说啊,女士,光怪陆离的军方趣事,没有咱们不知道的!”
“愿闻其详。”
“哈哈,那我就放开谈啦?女士,你权当是听笑话,往后啊,写成新闻稿件、写成出版读物,可千万别说是我跟你透的信啊?嘿,要是想表达谢意,你就说…内幕的提供者,是良知未泯的格威兰士兵——驻扎在珀伽,而非莫加厄,可要记清楚咯?”
“关乎知情者的隐私,保密是基本的职业道德,先生。”
“嗨呀,说笑罢啦!这年头,哪有记者给人保密的?上次,看珀伽有个嫖出病自杀的棕…圣职者,身份信息都没打码,明晃晃地上了电视,死后也丢人现眼哇!”
“那件事,我略有耳闻。据知情人士透露,他在死前留下遗书,内容直指圣堂与驻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