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条子、呸,当警察这种事,坎沙还从没有考虑过。经历过警署的拷打后,在他心里,条子已经和黑心划了等号,像扎泽·拿托这样不玩栽赃嫁祸的警察,反而是异类吧?为了避开这谈不妥的话题,他了当地问:“拿托先生,你和他…认识吗?”
拿托警官看着坎沙,眼里满满的惊讶。几秒钟后,他才拍着坎沙的脊背,大度又欣喜地笑了:“你啊,还真是当警察的好苗子,观察力不差啊!我和他…算是认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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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几年前,拿托警官受命追查一起兜售违禁药品的大案。经过多日的追踪,他可算在那些瘾君子的活动范围内,划定了最可疑的销售点——一家可疑的便利店。
经过突击审查,他从便利店的老板嘴里问到,这些市面上禁售的镇痛、麻醉、兴奋用品,都是从麦格达最大的医院里搞来的。而能把这些违禁药品运出医院的人,不用想,也能猜到是医院的高层领导。果然,只是在医院里散一些风声,就有怕事的住院医生主动举报,说是一个骨科的医生联合护士与冷库的人,把那些值钱的药偷运出去,在外面倒卖,获利数目多达千万。
而大量兜售违禁药品,是要判死刑的。他带人追到机场,抓获了想要逃到博萨的医生一家,查获了大量的现金、贵重物品和博萨银行的储蓄卡,把医生送上电椅,把医生的夫人送进了监狱,把医生的儿子送进了孤儿院,由专人抚养。
可医生的儿子逃跑了。年仅七八岁的孩子在麦格达流浪,靠捡垃圾维生。有次,拿托警官在街头撞见这孩子,是赶忙把他抓住,好说歹说,又送回了孤儿院。但没几天,这家伙又跑了出来,还变本加厉,开始当扒手,偷起了别人的东西。这下,就是逮住他,不但送不回孤儿院,也找不到愿意抚养的人家,更因为年龄的问题,不能将他拘留或转送青少年矫治中心,只得放他回街上,让他继续当贼。
拿托警官也不是没想过把这孩子接回家,可他的妻子是第一个不同意——想想也是,养育亲手逮捕、送上电椅的罪犯的儿子?怕不是有什么毛病。无法取得家人的同意,他只能接济接济这可怜的孩子,想法子找个学校,看能不能送这孩子上学。
但人家哪里会领情?每次给的钱,都被扔进了垃圾桶;每次去学校,都会逃跑。时间久了,拿托也乏了,全当是看不见这孩子在捣乱,只要他不去干些过分的事,偷面包、零食、饮料、钱什么的,便会和气哄哄的受害人私下说几声,给足金钱上的补偿,息事宁人。
坎沙是张张嘴,呆滞地翻了翻白眼:“嗯,要我说。小孩总是要管教的。今天都亮刀了,再往后…可不得了啊。”
“我明白。所以,要抓他回去,好好关几天啊…”拿托警官单手捂头,对着阳光仰叹,“孩子,你可是多行义举,值得嘉奖,要不要我回去帮你申请,就弄一枚…好市民勋章?”
勋章?坎沙的回答,是肆无忌惮的笑容。勋章什么的,他可承受不起,假如拿托先生有空,就把这头脑发病的小屁孩多羁押几天,就跟大胡子折磨他那样,叫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朋友几天不睡觉,还不信治不了这逆反期的毛病了。
警车开走了,是载着热心的警官和混账的小屁孩,回他们的警署去了。目送他们离去后,坎沙把双手插进裤兜,背靠学校的围墙,抬头望天,被白云间的蔚蓝迷离了眼眶。他不清楚为什么会这样,没准是揍完人,热身过了头,有些乏累了吧。
离上课铃响还有二十分钟,匆匆而来的学生已经挤破了校门。他们有的是高年级生,有的是低年级生,有的是坎沙的同级生,有的是没见过面的陌生人,有的是隔壁班的熟脸,有的是同班同学。
急着赶路的他们中,罕有人留意到校门旁的围墙、以及笑着流泪的少年。也许是他的眼泪太清,也许是学生们看不见,也许是学生们不想多问,也许,是学生们漠不关心。
正如老佩姆在班上说的——漠不关心,才是社会的常态。不在家,不是亲友,没人会在乎你想什么,没人会在乎你是哭是笑,大家都忙着各自的事,没空管你的心情是怎么样。少数人,或许会装成人生导师,向你投以怜悯,告诉你哭够了就去读书干活。你可能想问,为什么越长大,越感觉人们冷漠了不少?但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只有帝皇才知道。
“杜拉欣同学,你在哭吗?”
怯怯的声音,让他低下头,瞧见那个拿着张纸巾、站在他身前的瓦汀同学。没跟他讲过几句话的富达尔·瓦汀,向他递出了纸巾,认真地紧了紧书包的背带,说:“妈妈说,男生是家里的顶梁柱,不能随便哭鼻子哦。快擦擦吧,要上课了,去迟到了,会被老师骂的。”
捏着纸巾,坎沙在脸上抹了两把,向他说了声谢谢后,又看向他身后的马路,才见到他的母亲、黛丽娅·瓦汀正扶着自行车停在路旁,还忧心忡忡地望着这边。
坎沙慌忙地打了个招呼,请黛丽娅阿姨不要跟他的母亲说,他今天掉眼泪了。在得到承诺后,他不知说了几声谢谢,在瓦汀同学的陪伴下,走进了学校。
踏上教学楼的台阶后,坎沙忽然顿住脚步,看向了不太敢打破沉默的瓦汀同学:“富达尔…你妈妈每天都送你来学校?”
“啊?杜拉欣同学,嗯,坎沙?”试探性地唤了声他的名后,小个子的男生开心地张开嘴巴,笑出了一口白牙,“妈妈很担心我,总要亲自骑脚踏车来,才能放心回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