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活

明日无瑕 提笔随缘 2755 字 13天前

“可万一…”

“没什么万一,”倾斜的日光下,伊利亚拦了辆出租车,再次坐进了后排,用回格威兰语和少年交流,“只是一个丈夫在圣堂工作的女人,想雇圣恩者去教训他,叫他老实点,别在外面拈花惹草,沾了身传染病罢了。”

“嗯…伊利亚姐姐,那位加海姆先生…会改正错误吗?”

“不会。”

她的回答过于决绝,听得少年头脑发昏,无法分析。所幸,格林小姐是慷慨的女性,很愿意为不懂事的孩子解惑答疑:“指望嫖虫回头?痴人说梦啊。尝到甜头的男人,是永远管不住下体的,这笔钱,大概率是白费了。摊上这样的丈夫,不离婚转嫁,留在他身旁受苦受累,是无谓的自我感动,愚蠢至极。”

“嗯…这,还是有可能的吧,只要定下决心,人都有改过的机会…”

“至少,我没见过能改悔的人,”少女打开车窗,一头金丝在风里飘摇,好似凌空挥洒的墨迹,“文德尔,你见过吗?”

“我我我…其实我也没有,”赛尔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无奈地叹了气,“但我听说…好像,班布爷爷曾经…”

“你信吗?”

“嗯,我相信。”

“好,但他是个讨厌的人,所以…”少女望向车窗外,笑颜是波荡在墨绿里的阴郁,“我不信。”

下午六点,默默无语的少年少女,就这样在珀伽市的出租车上回到了最开始的旅馆。同一时间,与他们相隔万里的麦格达市,市立中学三楼的一间教室内,却是吵闹得紧。

一位蓄着卷毛大胡子的秃头中年男人,正挥舞黑板刷,把讲台擦得粉尘飞舞。那张藏在胡子里的嘴,声音是响亮得不行。不足五十平米的教室,挤着的一百多名学生,或正坐聆听,或趴着打盹,或眼露不屑,或若有所思,在这揶揄的批评里,各想各的事情:

“今天啊,有些人又没写完作业。哦,是不是上课铃响的那会儿,你们在猜我会怎么批评你们?在这里一个个点名,叫你们去罚站?你们错了。功课是给你们自己做的,与我有什么关系?我只会拍拍屁股走人,你爱做不做!成绩会说明一切,你是考进社区学院、混三年出来刷盘子,还是考上国立大学、一飞冲天,都和我没有关系哦。你成功了,我攀不上那个关系、消不起那个福;你玩砸了,别回来找我,与我无关。你们瞪什么瞪?学校就是这样,社会也是这样,我们这些老师又不是你们的爹妈,哪有空陪你们置气?行了,下课吧,言尽于此。没做完的,下次不要交,我还要省时间泡茶,下课。”

老师刚出门,刚刚还安静的教室,瞬间炸开了锅。男生女生是各自结伴,说笑着散了场,似乎半分钟前的训教,全是听麻了耳朵的废话,与己无干。

不足十分钟,教室外,正对操场的外廊上,只剩下两个少年。边喝着水、边扒着栏杆,目送黑压压的学生冲出校门的,是其貌不扬的坎沙·杜拉欣;背靠着墙抽烟的,是他的朋友,昨晚骑着摩托回家的,流里流气的富家帅小伙,塔都斯·达西欧。

一个座驾比一套房更贵的人,能和住在平价老楼里的人混在一块儿,不全是托同班同学的福分,更是靠臭味相投的缘分。

喝足了水的坎沙清了清嗓子,转过身,靠着铁栏杆问:“昨晚的比赛,没错过吧?”

“怎么会?嘿,就是中间那段插播,吓得我裤裆发软,”塔都斯拿墙捻灭了烟,把烟蒂甩进了塞裂开的垃圾桶里,“我不是跟你说过,格威兰的有钱人玩得花,这下信了吧?非要我这种好良心人搬那儿去,咱们的武神,才不会痛下杀手,来个肃清啊,哈哈。”

“你可省省吧,逃课、抽烟、喝酒比谁都欢,喝醉了还他妈揍保安,真去了格威兰,你小子多少得嵌到那塔里,够格当个地基。”

“嘿嘿,还是坎沙你懂我,”塔都斯伸出小指,掏起耳朵,表情是一种承蒙夸奖的谦逊,“今晚陪兄弟玩玩?去网吧,我包客。”

坎沙是咧开嘴,笑得捂起肚皮:“滚一边去,老子可没有钱的爹,还要读书上学。你要有种赌个咒,保证我考不上国立大学的话,你能安排我进你们家公司混饭吃,老子天天陪你去游戏厅疯到失联,呸。”

“那可不成,按我哥的话说,公司不养闲人,”塔都斯对他竖起小拇指,无聊地哈着气,“少调侃我了,我哥是内定接班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等毕业了,能吃点股息,买辆好车飙一飙,我就心满意足咯。”

“行了,再说下去,我怕我没忍住,一拳打烂你的脸啊,哥们儿…瞧瞧,又烧着了,”见垃圾桶冒起了烟,坎沙拧开水瓶,熟练地泼灭了冉冉的火星,“前两天你不是说,要拿这礼拜的生活费买亚罗巴布破纪录?坦白坦白,昨晚赚了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