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岁与十七岁,分别是幼稚与成年的界限。隔在他们之间的,不仅是五岁的长幼差距,更是不同的人生、不同的经历造就的观念,一种难以改变的观念,对世界、对他人…对生命的观念。
通常而言,应当是十七岁的少女,引导十二岁的少年建立正确的人生观念,可惜,班布先生对少女知根知底。他清楚,那温和可亲的笑颜下,是一颗如曾经的自己那般畸形的心。要说纠正这颗心,他本人是有经验的,再不济,找葛瑞昂帮忙也行。不过,如今的班布先生手握原初之岩,现在的葛瑞昂正对着迦罗娜,他们太过忙碌,教导人的任务,还是扔给这理应被教导的少年去做吧。
“不要钱?”临行前,班布先生给少年的拒绝逗笑了,“没钱,你们怎么到共治区?我倒是能送你们过去,可要在那儿吃喝住行,总不能指望天上掉馅饼,睡在下水道和桥洞里吧?”
“不,不,老师,呃,爷爷,我的意思是说,你可以先借给我一点儿钱,”赛尔是忙着摆手,再不敢受老人家的恩惠,“我会还的。你不是给了我那部手机?前行之地…是的,前行之地,你帮我注册了前行之地的…账户,我可以在里面接取任务,赚赏金的,不会愁生活的。”
“哦,我都快忘了这档事了,”班布先生拍拍头,把刚抽出的银行卡放回了钱包,“那她呢?赛尔啊,你这边不领爷爷的心意,那边又要人家白蹭你吃喝,这可不行啊?”
“不会的,格林姐姐?还是…伊利亚姐姐?我可以这样称呼你吗?”
坐在窗前的伊利亚回过头,在阳光下微笑:“当然可以。”
“嗯,谢谢。老师,伊利亚姐姐,我的意思是,由我和伊利亚姐姐来个拍档,一起在前行之地接取任务,视情况分取所赚的酬劳,这样,我们就不用劳烦老师你操心了。”
班布先生叼起烟斗,悠悠然吐了嘴雾:“好主意,我没有异议。小姑娘,你呢?”
“我同意,”伊利亚卧在书桌上,露着那墨绿的眸,微笑淡泊如水,“文德尔,你很聪明。”
稍事休息,班布先生退掉了房,给他们备了些行李,挥手唤出金芒,把他们送去了一处灰蒙蒙的戈壁。不远处,一座被风沙吹打到发黄的城市,藏在霸占着平川的工厂烟囱之后,只看着就干燥难耐。在交代完此地位于北共治区与格威兰的边境线后,班布先生瞟了眼含笑如故的少女,意味深长地说了句:“他也是圣恩者,千万留心。”
说完,班布先生消失了。赛尔和伊利亚是一言不发,拉着各自的行李箱,朝城市的方向迈进。走上市区的公路时,伊利亚撑着行李箱的拉杆,驻足歇息,轻启了带笑的唇,问:“为什么拒绝他的好意呢?文德尔小弟弟?”
忽然亲昵起来的称呼,叫赛尔有些发懵。他想了想,还是将欠了班布爷爷多少饭钱房费的事情说明了,苦笑着叹气:“太贵了,太费钱了。班布爷爷不习惯俭省,是不要紧的,可若用在别人身上,就不太合适了。我还小,欠不起这些恩情…就是工作了,恐怕也还不清…”
“文德尔,你很缺钱花吗?”
“嗯…我还在上学,没有工作啊…伊利亚姐姐,我听爷爷说了,你也是一样的,所以,我自作主张…”
“不,你做得很好,”伊利亚捋过精灵式的细辫,拉着行李,继续往前,“没有谁愿意欠别人的情,特别是一个讨厌的人。”
“讨厌?伊利亚姐姐,是和爷爷…”
“走吧,”晨光下,少女回过眸,伸出手,邀请可爱的小弟弟同行,仿若亲切的朋友、没有血缘的姐弟,“文德尔,不要随意打探别人的秘密。如果他们愿意,总归会在恰当的时候点明。”
“嗯,我明白了,谢谢伊利亚姐姐。”
出乎她的预料,少年没有犹豫或害羞,而是牵着她的手,乖巧地随行。而这,也令笑靥如芳的伊利亚·格林多看了矮自己两头的赛瑞斯·文德尔一眼,明白他是真切的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