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兵不想费口舌,在面甲里哈热气,瞅两眼四周的漆黑建筑,感觉路走得很轻,身体快要飘过天上的云:是啊,简直是做梦啊,占领敌都的殊荣本该由神盾军和传闻中的格威兰人争夺,谁成想竟是自己这种新兵来捡便宜,踩进这靠装睡掩饰惧色的怪城。脚下的路黄灿灿,乍看像金砖,质感又酷似石头,能抠一块吗?哦,命令挺严的,催大伙往这里的中央赶,真急着投胎啊。
“怂蛋的玩意…抵抗都没有。”
炮兵听得清楚,网和耳边都是这类抱怨。他们在笑话敌人,烦闷这些天的吃睡赶路,对他们而言,无人阻挡的长驱直入一开始确实痛快,但若真正未经抵抗便踏平敌境,反倒难以接受了,比白捡圣岩要更离谱。明白这点,炮兵觉得大伙贱得慌:
伏击圣徒的惨样昨天还历历可数,今个就丢到脑后。臆想的战绩再英勇有何用?自己和他们只是堆走狗屎运的软柿子,真打起来谁都碰不过。真巴不得躲了所有战事尽早回家,但战友们却爱吵嚷,不是各说各话就是自吹自擂,整得这耳朵生疼。
“好他妈烦啊,不如回去陪老婆孩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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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傻蛋,别看你们现在能隔着网腻歪,真见了面,不出两天保准吵个翻天呀。”
“他妈的,孩子都有了?小子,行啊你。我还没寻见看对眼的。”
“从这儿找个娘们呗?嘿嘿,皮棕了点,眼睛挺灵动呀。”
“少动歪心思,这东西盯得死紧,别精虫上脑干腌臜事。多背背军规,免得挨罚。”
没留意他们贫嘴的阿尔还是以拇指顶住额头,自顾自祈祷,待念完颂词后拍拍炮兵的肩:“呼,帝皇给我预感,相信很快能回林海。唉,说实话,帝国的气候真糟啊,干热的…颠簸还疲累,终于可以离开了。”
回过神的炮兵在腰间的储物盒掏着什么:“别急,你动动脑,省得僵成木头。好好想想,万一上面要留人守这破地,咱们八成中招,指不准待多久。”
“真的吗?等等…你哪来的烟?”接过烟卷点燃,阿尔吞吐着云雾呛咳几声,“咯、咳,这味道和水烟差好远,还是习惯不来啊。”
“从那个…什么苍焰身上搜的。这地盘比博萨大到不知哪去,怕要留不少人。想回朝晟,我看难。”
“啊?这都多少天了?你还有存货?”
“我可省着吸的。抽剩的都拆了重卷,才挤出这几支。”
“你真节俭啊。”
“那肯定。”
越想家,阿尔的耳朵越耷拉:回朝晟的机会全看军队的安排,何况那路程多漫长,如果走之前列车没通,只怕会颠簸更久。至于圣岩的传送奇迹…太奢侈了,负担不起啊。
“好吓人啊…”直到他们走远,法普顿才缩回身,心怦怦跳,“挺威风的…那是…那是异种吗?和他们讲的不像啊,很像人…很好看…”
窥视的不仅是他,总有大胆的瞳钻过窗帘合缝看着朝晟的士兵。但从黑甲反射的凶光里他们只见到胜利者的骄傲,那种姿态很符合战败的幻想,令其冷且怕。他们不想猜测往后,只是向帝皇祈祷,希望别发生坏事。
第二天,还没睡醒的阿尔给炮兵拍醒,给武器上膛后赶到圣堂。刚进去,罩在金纹黑袍里的老脸抖动皮层,那层层皱纹笑得瘆人,令阿尔都嫌弃到唾骂:“不忠者。”
沐光者打心里不欢迎朝晟的军人,可情势已定,再没有选择的权力。他热心敞开圣堂恭请士兵们进入,甚至拿生涩的瑟兰语询出阿尔这木精的身份,知道他懂特罗伦的语言,邀其翻译,为他们讲解圣堂的壁画、珍藏、钱财与艺术品。而后待在后殿余留的单间客房,方便门外的看守随时传唤。
来日的晨光如他所愿地散在敲门声里。沐光者颤巍行走,随呼喊爬上圣堂的阁楼,看到昨天那位木精还在,眼神却改善不少。
沐光者很想笑:
哦,忘了,精灵都是伪帝的信徒啊。该是刺杀奇罗卡姆的事估计传开了,这些崇拜伪帝的异种,对自己这帮迫害他们的奇罗卡姆爬上大元帅之位,又在最后欲诛其命而不能的家伙,总会有异样的同情吧。
毕竟,自己总归是明面上帝皇信徒们的最忠诚领导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