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女姓张单名满

贺从渊的那些信,并不是来自于一个人,地名也都是用的代号,她根据信上的一些蛛丝马迹,确定了几个地方。剩下的几个,却是从左相府壁龛里找出来的,父亲写的信上圈出来的。

父亲写给左相的信,依然有很多暗语,但可以知道的一点就是,左相一直在让父亲找某个东西,小时候父亲隔三差五总会消失一段时间,说不定就是去找东西去了。

父亲给左相的信上,很明确的提到了一个地名,就是东都,再具体一点,是东都谢家。

贺境心本来不打算去费心查父亲的书信,她有他自己的人生路要走,父亲既然什么都没有和她说,那就说明父亲并不愿意让她和影心踏足他们不知道的那个世界。

所以贺境心在拿回父亲的信之后,并没有第一时间打开。

驱使她打开的原因,是在宫中,皇帝忽然改变主意,一定要坐实她和宋钺的婚约,还有他反常的询问贺影心年龄一事。

这还不是最反常的,最反常的是皇帝赐下的玉如意,被宋钺摔碎,之后就迫不及待的下达了旨意,贬宋钺去大晋东部的青州,并且还是即日上任。

这种种举动,无不在说明一点,皇帝希望他们离开长安,越快越好。

贺境心就有一种很不好的预感,她不喜欢对所有事情刨根问底,与她不相干的,她懒得费心思,但如今,她自己似乎被人放在了棋盘上,这种时候,只有把一切都掌握在自己手里,才能够最大限度的保全自己和妹妹。

所以,贺境心打开了父亲的信,从信上圈出了东都洛阳这个地点。

巧的是,他们此去青州,无论是水路还是陆路都会途经洛阳,只不过水路是绕着洛阳城而过,陆路是要穿行洛阳罢了。

贺境心收起地图,小心地塞了回去。

就在这时,牛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不多时,就响起了宋钺的声音,“这位姑娘,为何拦路?”

贺境心掀开青灰色的帘布看出去,就见牛车的前方,站了一个头戴兜帽的年轻姑娘,她的兜帽很大,几乎挡住了她的上半张脸。

贺境心望出去的时候,那姑娘似有所感地朝着贺境心的方向看过来。

四目相对。

贺境心愣住了。

那姑娘却像是确认了什么,明显松了一口气,她抬手,将罩在头上的兜帽落下,她被挡住一半的脸就完整的露了出来。

宋钺看着那姑娘,眼神有些茫然,随后震惊,不敢置信,“你……你……”

姑娘看向宋钺,冲宋钺笑着福了福身,她道:“民女张满,见过宋大人。”

“张满?”宋钺惊道,“你叫张满?你怎么可能……你明明是……”

“大人,民女张满。”那姑娘强调了一下。

她说完,径直走到了贺境心面前。

贺境心四处看了看,然后伸手,一把将那姑娘拽进了青灰色的帘布内。

“继续往前走!”贺境心道。

宋钺还一脸错愕,福伯已经扬起鞭子,驱赶大牛继续往前走了。

不远处的茶寮里,只剩下一老一少的祖孙两个在等待新的茶客。

*

牛车内,贺境心和自称张满的姑娘四目相对。

贺境心看着眼前的少女,洗去了伪装,没有麻子和疤痕,清丽绝艳的容貌完完全全毫无遮挡的暴露在外,她眼神坦荡清澈,一头黑发简单的梳着很整齐,只在鬓边别了一朵白色的小绢花。

没有绫罗绸缎,没有描眉上妆,眼前的姑娘,仍然好看的不像话。

“梅苑的主人是皇帝,大婚之日的尸体能断的那么利落,也是他派人干的,你娘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内宅女子,杀人已经很难,碎尸不可能做得到。”贺境心叹了口气,她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是你娘找他做的交易,还是他主动找的你娘?”

张满身体稍稍后仰,脸上表情说不出是喜还是悲,“没有区别,无论是谁找上了谁,他们也算是各取所需。”

的确是各取所需,并且都达成所愿了。

皇帝一箭三雕,左相夫人成功在夷三族的大罪中,保全了自己女儿的性命,亲手送自己的夫君下地狱。

“你名字是谁起的?”贺境心好奇地问。

张满眼神变得柔和了几分,“我娘姓张,你知道的,她希望我余生圆满,所以我就以满为名。”

贺境心点了点头,看着眼前的少女,她和大婚之日的模样,别无二致,但因为穿着不同,脸上那股愁绪没有了,眼神变得平和,容貌看起来,倒是有了几分出入。

“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贺境心问。

张满眨巴着那双漂亮的杏眼看着贺境心。

贺境心心里慢慢浮上了一丝不好的预感,眼神也变得警惕起来,“你……你该不会是想……”

张满冲她笑了起来,“贺大师,你与我家也算有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