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那二十余张纸放在桌案上,深吸了一口气,然后一字字看下去,他看得极其认真,仿佛已不知道自己此时身在何处,唯恐落下哪怕一字。
只是,他每看一句,便觉得血脉冰冷了一分;每看一页,便觉得呼吸也停滞了一分。
直到二十页都看完,他已觉得眼前迷茫,血液凝固,这具躯体,仿佛已然不是自己的了。
山泽觉得自家郎君神情不对,他的目光似乎落在某处,但细看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连脸色也比寻常时候惨白了许多。
山泽想起这些时候气温的变化,还当崔寄是不是受了风寒病了,或是这些日子四处奔波累着了,便想问一句,再劝他这两日好生休息一番。
然而他还未开口,却见崔寄眼中滚下两行泪来。
“郎君?”山泽大惊,他自到崔寄身边这么多年,从来都只见得自家郎君云淡风轻运筹帷幄的模样,便是他重病缠身之时,腿疾疼痛难忍之时,也是浮云淡薄模样,何曾有今日之态?
崔寄突然惊醒,他也没有去擦脸上的泪迹,而是快速伸手去取纸笔,口中只迅速吩咐道:“去备马,我要去阆中!”
“现在吗?您不是说要去府衙的吗?”山泽不解,却见崔寄已经在磨墨了。
“对,立刻!”崔寄语气与往日不同,而其中焦急期盼显而易见。
山泽不敢再多问什么,便依着崔寄的吩咐忙先下去安排了。
而崔寄埋首伏案,提笔沾墨时连手都在颤抖,几乎便握不住笔了。
好在,待笔尖落于纸上时,他也总算略平复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