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英因着朱予焕的话豁然开朗,先是去越王那里走了一趟关系,提起要修庙为几任皇帝修庙祈福的事情,又给越王送了些贵重礼物。
越王收了东西,自然为金英说了不少好话,大多是金英对皇家忠心耿耿,从永乐末年便颇受重用,对朱高炽和张太皇太后的重用之恩铭记在心,更是先帝看重的帮手,为了报恩还要用几代帝王的赏赐建庙。只是金英如今年事已高,管束下人不当,不如当初得用,既然如此,张太皇太后把他赶出司礼监便是了,也不必赶尽杀绝。
徐恭查出的结果早就放到了张太皇太后的桌前,如何操作全看张太皇太后的决断。
金英拜访过了越王,又到张太皇太后面前一顿哭诉,从头到尾、从大到小忏悔了一遍自己的过错,自称不敢让张太皇太后费神,情愿以死证明自己的清白。
张太皇太后当然不能任由他继续说下去,只道:“你在司礼监多年,本该对这些弯弯绕绕一清二楚,却还犯下这样的过错,你如何对得起陛下对你的信重?”
到底张太皇太后是个念旧的人,金英是儿子曾经看重的人,又确实没有什么直接证据证明金英和官员有交往联系,罪不至死,直接换个人继任司礼监秉笔太监的职务也未尝不可。
金英也听出张太皇太后语气中的那一丝松动,立刻痛哭流涕地叩首道:“奴婢自知愧对三位老爷,求老娘娘任选贤能接替司礼监秉笔太监一职,再摘了奴婢的脑袋,奴婢才有脸去极乐服侍老爷……”
张太皇太后叹了一口气,安抚道:“好了好了,怎么就到摘脑袋的地步呢?”她看着伏倒在地的金英,回想他刚才所说的话,心里却忽然一跳。
金英虽然是司礼监太监,但和官员的关系也不至于到水火不容的地步。仔细想来,这次言官对金英群起而攻之,实在是有些过于激烈,好像一定要借此机会把金英的命拿掉才心满意足。
事出反常必有妖,加之刚才金英又提及之后司礼监秉笔太监的安排,张太皇太后也不免开始有所怀疑,或许是有人刻意陷害金英。
至于到底是谁“陷害”,这个答案也十分明显,自然是朱祁镇身边的王振。
“你退下吧。”
金英偷偷觑了一眼张太皇太后,只见她默默不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精神看着倒是不如往常了。
见金英退了出去,张太皇太后忍不住抬手揉了揉眉心,对身边的女官道:“叫人传顺德长公主来。”
“是。”
金英出了正殿的门,心中仍旧有些打鼓,要是太皇太后有个一二,到时候岂不是他的罪过?却不想余光瞥见张太皇太后身边的女官很快走了出来,吩咐了几句,宫人便往清宁宫去了。
金英心中顿时明白过来,看来张太皇太后是打算找顺德长公主商量一番。
这下他心中多了几分庆幸,还好自己抢先去找过顺德长公主。
监军不过是张太皇太后试探自己的孙女而已,她比谁都清楚,一个人一旦开始接触权力,就会发生翻天覆地、彻头彻尾的变化。
这种变化无论是放在夫妻还是手足之间,都将会带来不可估量的后果,若非生老病死,最后只会有一方被另一方斗倒。
殿内,张太皇太后思绪纷繁。
自己现在就和儿子一样,拿不准朱予焕和朱祁镇究竟孰强孰弱,孙子尚且年幼,张太皇太后不想他的皇位有任何波折。
但孙子朱祁镇和王振的关系太过亲密,难保王振未来会不会以此做文章,过分把控权力。
大臣和内官之间有一把称,尽管无论哪家权势稍盛,权柄始终握在皇帝的手中。
但要想国家能够长久兴盛,皇帝就必须要在两者之间做出一个权衡。
尽管张太皇太后对自己的孙子朱祁镇寄予厚望,知道他不是会被人轻易拿捏的个性,但朱祁镇并非全无破绽,一样能够被人把准脉。
只要对上他的胃口,满足朱祁镇的要求,朱祁镇绝对不会小气,倘若这个对象别有所求,朱祁镇未必有所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