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表演完,接着叹道:“只是朝廷无铸币之权啊。”
一旁张大顺闻言心中暗道:“试探,陛下在试探毛师傅。”
毛纪抚须道:“陛下,莫非以征提收商税而行铸币之事哉?”
朱厚照却笑道:“如此,天下皆反,朕不为也。”
开什么玩笑,自己还没掌控全局,这时候全面征收并提高商税岂不是给自己挖坑?
毛纪心中暗道:“算你不糊涂。”
朱厚照将一直把玩着的那枚铜钱随手丢在案几上,突然轻笑:"先生可知南京宝源局去年熔了多少铜钱?不过一百二十万贯!竟全成了盐商的溺壶衬底!"
毛纪盯着那枚滚到砚台边的古钱,竟是洪武通宝!突然想起自去年开始科道对夏言的非议。他整肃衣冠深揖:"陛下圣明烛照,然钱法之乱非在熔铸,而在..."话音戛然而止,目光扫过梁上垂下的织金幔帐,那里有道不易察觉的皱褶。
这时窗外突然传来瓷器碎裂声,接着是宦官刻意抬高的训斥,那声音仔细听来是刘全忠的:"作死的奴婢!你可知这龙泉盏要耗费多少人力?"
便于是道:“夏言回京,巡盐御史下狱治罪,臣乞陛下早早任命巡盐御史。”
朱厚照颔首道:“这是自然,先生可有合适的人选?”
毛纪道:“仓促之间,并未有好的人选,乞陛下许臣回去仔细筛选,斟酌,然后呈本上闻。”
朱厚照笑道:“好。”心中却道:“你比杨廷和还棘手!”忽然将案头鎏金匣推至他面前,掀盖瞬间银光刺目。匣中竟是用贪墨银锭熔铸的十二生肖,还粘着未刮净的户部火漆。"这是秦金赈灾时,查抄所用的银锭,熔了重新铸的,单这匣子就值三百六十两。"朱厚照屈指弹了弹其中一只银鼠耳朵,"先生你瞧,这一套下来,够中产之家一年用度了。"说着竟取出一只递给毛纪。
毛纪躬身接过,指尖触到冰凉的银器时,仿佛触到了帝国财政千疮百孔的真相。他抬眼望向暖阁外渐沉的暮色,心中暗叹:"这江山,究竟还能撑多久?"
毛纪垂眼盯着不经意间瞅见青砖缝里半片枯叶——那是去年正旦节暹罗进贡的菩提叶,这不是夹在皇帝常放在左右《太祖实录》里作书签的那片叶子?他喉结滚动两下,于是行大礼叩首道:“陛下万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