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6章 讨钱江潮神檄

走出房间,窦涟已经穿上了隆重的朝服,坐在庭院里闭目养神。听见这些个冬官都出来了,窦涟睁开眼睛,对众人说道:“让你们受委屈了。”

话音刚落,只见窦涟随身的小吏面色苍白,手里捏着一个纸包匆匆赶来:“大人,大人……我,我我……”

她看起来很急,手里的纸包像是什么烫手的东西。一众官员的视线都落在她的身上。窦涟安抚道:“怎么了,切莫急躁,好好将事情说完。”

“昨日县令不是为大人辟了一间屋子休息么?只是大人忙了一夜都没去。方才您喊我去那间屋子拿东西,我我我东西掉地上了——”

“说重点。”窦涟伸手要去拿小吏手上的纸包,“在哪发现的?”

小吏见窦涟要碰那纸包,连忙缩手:“大人不能碰!这是在您床底发现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我也不敢碰,就用纸包了过来……”

她说着,打开了纸包,里面是一团散着淡淡臭味的秽物,看起来有头发、牙齿和一些不明所以的风干动物残肢,还有一张白纸写的符咒,不是中原道教所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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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冥教!”有一位夏官立刻出言道,她上前一步,小心地接过那个纸包,“这是巫冥教的一种诅咒方式,将符咒和特定的材料放在想要诅咒之人的床底,从而达到诅咒的效果。”

似乎是怕一众官员不相信她,她又特意补充了一句:“我是从黔中道调任过来的,这些东西我再熟悉不过!”

杨菀之狐疑:“这真的有用吗?”

夏官摇了摇头:“不知道。巫冥教的蛊还可以说是一种特殊的毒,他们的幻容术也可以说是一种高级的易容,但诅咒是否有效、如何生效,他们怎么通过这些手段去控制人心,我们也搞不清楚。”

“只要有恐惧就够了。”窦涟却淡定得好像这邪术并不是冲着她来的一样,“人会因为恐惧而臣服。你们看,这小小的一团秽物,已经搞得你们内心惶惶。丢到火盆里烧了吧。”

“这些无孔不入的臭虫,居然已经把手伸到这么远的地方了吗!”那夏官咬牙切齿道。她曾是章楚山的部下,在黔中道和巫冥教作战多年,对这个邪教教派可谓恨之入骨。

而柳梓唐却早有怀疑。辛温平曾与他聊过他北上之后她们姊妹二人在维扬县的经历,其中就有一个让人不得不在意的人物:竺师师。她认出了辛温平,引导她去寻到钿奴,又让闻亭静假死脱身……背后有一个若隐若现的影子——江南乌家。

江南乌家 ,据说是古越人的孑遗。乌家的家主本是江南道的司马使,乌家虽不是九姓,但却在江南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 但乌家的发迹其实是从六十年前的黔中道开始的,乌家的第一任家主,也就是竺师师的曾外祖乌维横空出世,在月家军还没有征服西南之前,在黔中道其实有个更庞大的组织,名叫乌有社。

而乌维,则是以遣散乌有社作为向太祖投诚的筹码,一步一步,走到了江南,又让他的大儿子在军中站住了一席之地,成为盘踞江南的新贵。当年太祖和乌维之间到底有什么博弈,如今的他们已经无从去追查。但乌有社绝对没有如它明面上那样被遣散。或许,苏鸿雪从黔中道传来的消息里,巫冥教在内部的名字就能佐证一切:乌铭教。

所以或许不是它们的手已经伸到了杭州府,而是它们一直都在!

思绪翻涌间,窦涟已经让人将厌胜之物烧掉。她穿戴整齐,已经有一众春官穿着隆重的礼服,举着祭祀用的幡幔从后院鱼贯而出,拥列在前庭之中。窦涟看了看日头,只道:“算算时间,差不多了。我们启程吧。”

官署的正门被打开,窦涟骑上一匹被装饰得颇为华丽的白马之上,那白马戴一身翠绿嵌螺花钿的鞍饰,载着她雄赳赳气昂昂地出了官署。春官们跟在她身后,鼓乐歌吹也一并起了。一众冬官则被夏官们护送着上了马车,跟在春官的队伍之后。夏官们身着红衣,每人都持着一柄弓箭,护在队伍前后左右,为祭祀的队伍开道。

早上闹事的人已经都被武约扣押,但百姓的情绪还是很激动,都吵吵嚷嚷地跟着车队来到江边。此时江风瑟瑟,秋日的钱江裹挟着怒潮一下一下击打在尚还残存的几段堤坝之上,溅起数十丈高的水花。而更多的江水则沿着海塘溃决的缺口涌入缓潮带。杨菀之早就等不及想要上前去检查一番,被一旁的苗凤仁拉住了:“大人,咱们还是等风头过了再说吧!”

冬官署的马车远远停在了潮神庙之外,人们的视线此时更多都投在了一身绀青色朝服的窦涟身上。她站上了江边祭祀用的高台,看了看日头。武约带着一众夏官忽然分散开来,沿着江岸站成了一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