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话自然也传到了杨菀之耳中,她双眉一蹙刚想起身,就见窦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你若不想做第二个何瑶,就老实在车上待着。”
杨菀之对上窦涟的眼睛,她眼里含着不甘和愤懑,自离开两都,她已经很久没露出过这样的神情:“窦大人,从前这潮神庙是贪官豪绅敛财的工具,百姓的盲信成了他们吸血的手段,我难道做错了吗?”
“让你待着,不是因为你错了。”窦涟拍了拍杨菀之的肩膀,她身子看着单薄,手上的力气却很重,“拆潮神像不是你一人的事情,只是你当时出头太多。放心,我们这些老东西比你想得有用。你先去江边,潮神庙有我解决,注意安全。”
说罢,马车已经行至城门。百姓认出是窦涟的马车,纷纷齐声抗议道:“窦大人!窦大人,让潮神归位吧!”
几个夏官护卫在马车周围,用有力的身躯隔开百姓和这些官员,但还是有些情绪激动的在人群里大喊:“让杨司空出来!让杨司空出来!”
柳梓唐骑在马上,眼神向那人群中样貌普通的人扫去。而那人身后,有一众百姓正蠢蠢欲动。柳梓唐默不作声地记下了这一个个人的面孔。他知道,潮神庙背后牵扯的利益太多,杨菀之动了这块蛋糕,理所当然地被人恨上了。她是一往无前无所畏惧,可他却害怕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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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官署,吴诗雅早就在一旁等着了,见到杨菀之正要说话,却听杨菀之率先开口关切道:“海塘如何了?你怎么在官署没在前线?”
望着她急切的神情,吴诗雅吞吞吐吐道:“ 回大人,海塘盐官段尽数被毁,所幸修筑的缓潮带起到了作用,周边的村庄没有伤亡。营造上的王五是听见江边有动静,和另一个工役一起去江岸查看,结果正遇见溃堤,被卷走了。”
“……”杨菀之本想责问为什么没有一点警醒,他们在这江边也做了半年的营造,怎么会不知大潮的凶猛贸然前往,但话到嘴边,人已经死了,说什么都没有用了。
她最终只有叹一口气道:“唉。这次事情平息下来,在营造上还是要重申一下咱们的规矩。”
好在大潮不是洪水,涨得快退下也快,只要缓潮带有作用,他们不必冒险去江岸抗洪,只需要等潮水退下即可。
“只是……”吴诗雅望着杨菀之,一脸欲言又止,“溃堤之事很快就传出去了,现在县里都说,是因为你毁了潮神庙,让潮神降怒了,海塘才会被毁。”
“此事我确实有责任。”杨菀之语毕,顿了顿,接着道,“但不是因为我毁了潮神庙!我作为司空使,让营造毁在在建之时,是我作为司空使的失职。可若是放任有心人利用潮神鱼肉百姓,那就是我作为辛周官员的失职!”
这边杨菀之正愤慨着,窦涟已经走到了她的身后,一双枯瘦的手再次按在了她的肩上:“我已经听说了,周边的村庄此次并无人员伤亡,这说明你们做得很好。我也说过,潮神庙的事情,我来解决。你与吴诗雅二人明日天亮了再带人去江边勘定损失,晚上的事情,交给武约和夏官们去做。”
“好。”
得到杨菀之肯定的答复,窦涟匆匆转身去找县令,柳梓唐本想守着杨菀之,却被窦涟招走了。
吴诗雅立马拿出手上的一叠图纸道:“大人,今日溃堤说明我们目前的营造强度不够,所以方才我已经想了几版新的优化加固方案。”
尽管缓潮带的存在让此次溃堤的损伤降到了最低,但若是海塘阻挡不了大潮的冲击,需要全盘依赖缓潮带,那她们的这个扞海塘也没有营造的必要了。缓潮带的缓冲能力是有限的,还是要将海塘的方案调整好,营造一个坚固的海塘。
杨菀之欣然接过图纸:“刚好,在来的路上我也有几个思路,我们今晚研究一下。”
柳梓唐目送杨菀之和吴诗雅二人拿着图纸走进书房,这才将目光收回来,窦涟看着他有些心不在焉的模样,干咳两声:“你放心,我在,她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