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外表几乎没变,和记忆里一样。柔顺的齐耳西瓜头,肤色同他一样深邃,黑溜溜大眼睛,豌豆芽似的鼻子,小脸儿肉乎乎,却配着一个秀气的尖下巴。
她还穿着下葬时的那套新衣服,他用三件大家具跟邻居换的。现在却被土壤侵蚀得破旧了,乱糟糟得裹在身上。
虽然外表没变,他却发现脑中记忆无法与这个“童童”重合。他的感情好似和面前这个女娃不兼容,像是不相干的两套系统。
他很激动,但只是他,他的情感和潜意识还没意识到这个人是童童。它们倦怠又消极,他甚至调动不出泪水。
他以为这一刻他会哭的。
这个好像叫童童的女娃,毫不犹豫地抽开了手臂,带得大白的指骨及小臂崩碎解体,乱七八糟地嵌入地里。大白往地上歪去。
“童童!”他伸出另一只白骨手臂去抓,却抓了个空,童童已经钻进了土坑半个身体。他歪倒在地上,白骨下颌碰到一块石头,颌关节砸脱臼了。
马天引吹了声口哨,道道泥土河流再次奔向上空的镐把。这次规模更大,简直如泥土瀑布般倒卷,霎时露出了地下青黑色的岩石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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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庇护的童童孤零零站在裸石上,愤怒叫着,试图去抓住飞走的沙土。她说的不是人类的语言,而是什么无意义的音节。
边儿上,一道老坟被波及着坍塌了。一个纯黑的骨灰罐儿从红砖搭造的坟室里滚落,摔碎在硬石层上,里面的哑白色骨灰洒落一地。这罐子的底部带着一个黯淡的红唇图纹。
躺在地上的大白干咽出声,那是他和童童的母亲。
“我好像发现了不得了的东西。”李墨望着童童脚下的岩石层,幽幽说。
“是圣躯。”戈尔抬手摸着嵌在他眉心的白色肉团,它在隐隐跳动。
只见童童脚下的岩层间,零星镶嵌着一些黄色的有机体,都如沙子般细碎,最大的也不过半个枣核。
其中零星几点大些的渐渐开始微弱蠕动 ,肉眼可见得越发有活力。兴许因太过细碎,它们表面的怪异花纹却不像其他圣躯那样瑰丽渗人,如斑点般平庸,不闪烁不流转,仿佛只是起个装饰作用。
“这里有圣躯……那为何没出现献祭事件?”戈尔掀开脸上面罩,睁大眼仔细观察着。现在也没人有空儿谴责他随便露脸、没有素质了。
李墨眯眼盯着那些黄肉粒上的斑点,背手站立不语。
还没等众人再探究几眼,童童就有了动作。几个人莫名掀了她的家,她大概生气了。
她张大嘴,高仰脑袋,尖叫了起来。
这不算什么攻击,众人完好无损,他们收起准备发动的异能,侧耳细细听着。
这已经不是她刚刚抗议时的音色了,变得浩大而沉重 ,但不乏穿透力,既刺耳又震心脏,像是喊给八百里外的人听的。
这不是孩子的声音,也不会是人类的声音。几人默默等着后续,他们明白一定有什么发生了变化,只是还看不出来。
孙阿普从兜里掏出一小把泥土,朝糯米当头撒下,自动组成了一个又薄又光滑的泥壳儿,将她护了起来。
他将这个泥球儿往上一抛,马天引默契地牵引住,送到了镐把旁边静静悬浮。
童童似乎越喊越生气,声音愈发集中了,地面上的浮土和碎石渐渐跳跃了起来。歌尼木鲁提痛苦地捂着耳朵。
集中,集中,集中,她的鸣叫在一分钟后尖锐得无以复加,犹如一万根针在激烈对撞。歌尼木鲁提已经晕了过去,马天引则想起了刘黑宝讲述的“被鼠王支配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