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又只有他们二人沉默相对。
“果真不是你做的。”萧烁坐了下来,如是问道。
“不是。”沈玉斩钉截铁地回道。此刻,她虽跪在地上,背脊却挺得笔直,眼神坦然,没有一点做贼心虚的样子。
“即便如此,本宫还是不能留你,”萧烁看着沈玉,忽然想到她也是淮南郡一案的幸存者,心里突然就有些烦躁。
“殿下,刚才奴婢替太子妃看诊时,发现她的宫寒之症已经极为严重。可是光凭这一个多月的时间,且还有奴婢的药物辅佐,即便喝了那药性霸道的求子汤,也不应该变成这样。”
沈玉从萧烁的眼睛里瞧出了些许杀意,只得将孟一荻的病情说出来,用以保命。
“你说什么。”萧烁猛地站起身来,“诅咒太子妃,你可知道这是诛九族的大罪。”
“殿下,奴婢不敢。奴婢所言,句句属实。殿下若是不信奴婢所言,可请魏院正来复诊。”沈玉说着,趴伏在地。
“你……”萧烁的声音有些发抖,“她的病,能治好吗。”
“可以,但若不能找到原因,难以对症下药。”沈玉察觉到了萧烁的松动,抬起头来看向萧烁道:“奴婢斗胆猜测,怕是有人在太子妃的衣食住行之中做了手脚,才会如此。”
萧烁紧皱着眉头看着沈玉,良久才道:“今晚上,你便在东宫住下吧。明日本宫会请院正来给太子妃看诊。若是院正说的话与你的有出入……”
“奴婢所言,句句属实。若是院正所判与奴婢有出入,殿下赐死奴婢,奴婢也毫无怨言。”
“好,来人,将沈医女带下去。”萧烁点了点头,便让宫人将沈玉带进了一座小房间里看管了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魏院正就被宣来了,一起来的还有魏凌云。沈玉是在快到晌午的时候才被放出来的。刚踏出房门,就见到魏院正和魏凌云站在院子里等她。
“魏院正……”沈玉走到二人面前,行了礼。
“嗯,沈医女,你明天就直接来东宫当差吧。今日太子说了,要将你拨到东宫伺候太子妃。”魏院正说完,神情复杂地看着沈玉,就好像是在打量一个陌生人。
“……是。”沈玉知道,魏院正一定是误会了什么。她下意识地抬头看了一眼魏凌云,见对方只是神色担忧地看着自己,心里禁不住松了一口气。
小魏大人,还是一如既往地单纯,他没有误会自己,真好。
魏院正见沈玉答应了下来,冷哼了一声,拂袖离去。走了几步,见魏凌云还站在那儿,恨铁不成钢地高声唤道:“凌云,你站在那儿做什么!”
魏凌云见状,急忙安慰了沈玉几句,“你不要怪父亲,他向来就是个直肠子。过几日他就会想通了。”
“嗯,院正叫你了,你赶紧走吧。”
“……阿玉,你,你可千万要小心啊。”魏凌云刚要回头,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这才快步跑到了魏院正身后。
魏院正瞟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孩子,那沈玉的心思不仅仅是在歧黄之术上,你和她不是一路人。”
魏凌云抬起头来看向父亲,眼神依旧清澈,“父亲,你误会沈医女了,她不是那样的人。”
“哎,你……知人知面不知心啊!”魏院正指了指魏凌云,头也不回地快步往前走着。魏凌云一步三回头地往前走着,眼睁睁地瞧着站在紫色羊蹄花树下的沈玉身影越来越小,心隐隐作痛。
……
傍晚,无名山庄。
陆薇将宫里近来发生的变动,事无巨细都说给了萧湛听。萧湛一边听着,一边在棋盘上落子。
似乎一切尽在其股掌之间,就等着他何时落下杀招了。
“公子,现下太子几乎夜夜在小孟氏那儿留宿。可是小孟氏那儿的衣食住行,吃穿用度,咱们都不曾经手。现下……是否需要安排人过问一下。”
“不用,”萧湛眼皮都没有抬一下,“那女子向来诡计多端,若是这个时候咱们有动静,她一定会有所察觉。到时候牵扯出来咱们埋在大孟氏那边的暗装,得不偿失。毕竟,我那兄长的心头肉,最终还是那个孟一荻。”
“是,属下明白。还有就是……”陆薇犹豫了一阵,尔后不情不愿地问道:“文绫想向公子请示一件事情,她这段时间,是否能够不再对圣人殷勤备至了。她说,她想要休息一阵子。”
萧湛点了点头,“可以。朱良莘现在的心思也不在父皇身上了,所以现下不论是谁得宠,她也没那个精力去在意了。她想要休息,便休息吧。只不过,不要将我父皇推得太远就是了。”
“是,公子的意思,属下会转达的。”见到萧湛对文绫如此冷漠,不知为何,陆薇心里竟然有一丝得意。
“嗯,若是没有别的事情禀报了,就早些回去吧。待会儿到了宵禁的时间,你就进不了城了。”
“是。”陆薇抿了抿唇,本来想问萧湛今晚上是否还会回王都。转念一想,自己根本没有资格问这句话,便将到嘴边的关心的话语硬生生吞回了肚子里。
城门将关时,萧湛带着飞云回到了王都里。此时飞云戴着阿九给他做的人皮面具,看上去与正常人无异。他默默跟在萧湛的身后走着,忽然道:“公子是不想现在归家吗。”
萧湛点了点头,那个冷冰冰的润王府,没有母亲,没有阿金,而今也没了陆青,他不想回去,“陪我去喝碗酒吧。”
“去兰茵记?”飞云下意识地问道。
“去运来客栈。喝得晚了,还能在那里睡一觉。”萧湛笑了笑,带着飞云往运来客栈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