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到齐,姓典史便交代说,南门外的向阳河已经疏通得差不多,只是来年发了水,还得淤积,眼下趁人力有余,不如采些石材,加固堤岸,如此可保百年无忧。
主簿附和说,如此百年大计,该在河岸上立一块碑文,记下洪知县治水的功绩。
洪知县闻言,微微一笑,说你们林家在南门外那些田,秋旱夏涝,修了向阳河,你得了千倾良田,给我也立个碑,真是好买卖。
主簿林惟荫呵呵而笑,并不慌张,似乎吃准了洪知县会答应——这位林主簿,便是宁阳客栈东家林惟均的兄长。
果不其然,洪知县笑过之后,还是点了点头,只补充说,既然县里出了那么多人力,林家的涝地变了良田,就得缴一笔银子,补充县里用度。
林主簿明知所谓县里用度是虚词,缴多少银子都是孝敬了洪知县本人,却没有丝毫意见——往年若要修向阳河,便是十倍之资,也不够的。
又禀报了些琐事,洪知县忽然面色一沉道:“住在你兄弟客栈里的那伙人,可有什么动静吗?”
林主簿笑着答道:“大人放心,那书生看着酸腐,骨子里也是识时务的,自打来了县里,便闭门不出,想来再过些日子,熬不下去,就得走了。”
洪知县闻言点头,却见一旁的典史面色有异,问道:“怎么?有话快说!”
典史赶紧说,这几日有人瞧见,那伙人偷偷往客栈里领木头,已经领了不少了。
“岂有此理!”洪知县面有怒色,冷冷道:“他是要挟持本县百姓吗?”
林主簿也皱眉道:“一个两个倒还好说,只怕领走得多了,人力匮乏,县里开荒筑路,清河修堤的大事都要停下来……”
“你还说得出口!”洪知县气道:“这伙人便住在林家的客栈,出了这等大事,你竟然不知。此事没个结果,修向阳河的事情,还是先别急吧!”
一旁典史听得大气都不敢出,垂着头,只恨自己多嘴。
“大人……”林主簿侧头思索片刻,眼中露出一丝凶光,低声道:“夜长梦多,索性把这伙人除去算了?”
洪知县冷哼一声,起身走开,只留下一句话。
“人家此刻就住在你林家的客栈,吃喝都由你林家伺候着,你要动些手脚,还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