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婠漓”从殿中出来,见到如此排场,着实吃了一惊。她扯了扯“井旷”的衣袖,小声道:“我是与你私奔出来的,这般张扬回幽海,若是被我父君知道了,怕是会骑着悍马冲将上来,用鞭子抽你的皮。”
“井旷”对君后这般行事亦感无奈,他这位母亲一生顺遂,夫敬子孝,养尊处优,除了在对待“婠漓”一事上从未被违逆过,算是神族之中极少数顺风顺水,无忧无虑之人,思考问题难免便片面些。
——若是君后知道自己在他眼中便是如此闲逸的一妇人,大概要心伤许久。
不过,为人父母,即便夫妻之间毫无真情,为了子女,也情愿伪造出一家和乐之象,哪怕失了本心又何妨。
他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但他深知“婠漓”口中的那一幕不会出现,若神族陨落也有幽魂与来世,他定会前往冥府,即便直达黄泉也要去负荆请罪,好令无辜枉死之人狠狠责罚于他,一泄怨憎。
但可惜,看似高高在上,光辉万丈,神族却连凡人的这一点寄托与希望都没有。
他只得哄她道:“你身怀有孕,坐这个舒适些。况且你迟早会成为我的妻子,昭告三界。至于幽海君那里,我已派人说明原委。还有……还有风烆……我夺人所爱,亦会好好赔罪。此番你只要宽心来去,不必思虑太多,可好?”
“婠漓”点点头:“也好。阿旷安排得很周到。不过我父君那个性子,若是知道是你砸了洞房,抢了他的爱女,呛了他的脸面,定会火冒三丈,绝不是你轻描淡写可以了事的。至于风烆你倒不必忧心,他与我本就是兄妹之情,被迫娶我亦不过是权宜之计,大概很快便能消气的。但他那个人最好面子,你公然抢了他的新娘,一定得想法子给他圆过些才好。”
她絮絮叨叨说着,右手轻轻抚摸着隆起的小腹,脸上洋溢着母性的光辉。
“井旷”坐在她身边,心中隐隐泛起疑云——看她这般形容,似是不认为这孩子是风烆的,难道她并没有抢亲那晚的记忆,甚至对自己身中催情香之事一如所知?
难怪她如此憧憬,对这个孩子这般心爱。
但世间的男人都是一样,能够容忍心上人身侧曾经出现过旁人,却不能容忍欺骗与嘲弄,尤其是不愿做水族之中背负甲壳,头顶一片青绿的那类冤大头。
于是,虽然与他平生的教养背道,他却还是问了出来。
“你与风烆大婚那夜,因为我太过急切,将他从床上拖了下来打,应是将他伤得不轻,你确定他能消气?”
“婠漓”果然敏锐地听出了他的弦外之音,关注点十分精准,惊诧道:“什么?从床上?他竟然这般唐突,胆敢上了我的床?平素真是小看他了,即便做戏要做全套,他也不该如此无礼!阿旷,下次见到他,不必想什么法子给他面子了,径直上去打他个满地找牙,方解我心头之怒!”
“井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