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无忧推开他的手,“为何躲开?是畏惧我吗?还是不喜欢与我接触?”
“不是畏惧,也不是不喜欢你……我只是不习惯与人接触,羞于接触。”
他小声解释着,为在众人面前拂了她面子而内疚。他确实不习惯与她亲热,更羞于在人前与她亲热。不止针对她,是对所有人如此。
姑娘笑了笑,“那便不要再勉强自己,接触该是情到深处自然而然的,你只需做自己,去你想去的地方,做你想做的事。”
闻听此言,少年抬眼望着她。
“明月还会垂怜罪臣吗?”
“你没罪,我念旧。”
瞧见俩人当众一互诉衷肠,仨人纷纷跟女国主道了见面礼,就识趣地走了。
万郁无虞赶忙吩咐:“米擒林,照顾好我舅舅,他若再有损失,你就提头来见!”
米擒林连生答应,忙不迭拽着满眼慈爱地瞅着俩人的舅舅,跑了。
随后他又催她:“你也该走了,尽管往前走,别回头看我。”
元无忧啧声笑道,“又撵我走啊?陪我一路走来的人不多了,我还想跟你多腻歪会儿呢。”
“如果你母皇还活着,她和我们都能给你兜底,都能给你靠山和退缩的底气。可是没有如果。现在你身后空无一人,前方树敌无数,我怜悯你,但我也身不由己,所能做的,只有背水一战。”
“万郁无虞,你对我到底怎么想的?为人师表岂会背叛我和故国?倘若你对我有几分感情,又岂会勾结外人来玷污我?”
她一提旧事,即便她语气云淡风轻,落在万郁无虞心头,也如千斤重。
他叹了口气,“我配不上你。谈感情对我来说,太自不量力异想天开了。”
“不对!是我有负于你,是我母皇……”
“为了天下万民,君王尚且身不由己,非君王之过,我不怪你,更别提负我的话。”
说这话时,少年凤眸深邃,满眼凝重,语气温柔循循善诱。
元无忧眼窝一湿,心窝子里胀痛,紧接着出声也哽咽了。“你为何如此决绝……”
其实万郁无虞的出身和元无忧最般配。
他出身于元明镜从华胥带出来的家底子,拓跋部可是从元家抽出来,去治理党项的。
天母可汗起家的忠臣良将里,北有独孤家,西有拓跋部,一个替她在北魏前朝冲锋陷阵,一个替她稳固了后方华胥的退守之地。
万郁无虞三代尽忠,到他这辈,更是因为只比皇太女大一岁,自幼展露出雄才武略后,他就成了太女少傅,教她武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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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师徒之名,却行尽师徒之实。
倘若他们拓跋部没有遭遇饥寒,食不果腹被迫叛国,倘若他不是被老狐狸天母可汗、赋予了这样诈降的任务,子承母业,随母造反,他也不会晚节不保,背负骂名。
万郁无虞太效忠了,故而君王想毁了他的风骨,使他孤臣折节,使他自进坟墓。
但凡他没走上这条路,而是陪她长大,恐怕她也不会像今日这样无情,杀伐决断。
甚至,也许有万郁无虞始终如一的陪伴,教导,元无忧都不会跟北齐兰陵王、北周傀儡皇帝旧情复燃。
那走到今日的局面,能怪谁呢?
元无忧想了想,往外了怪宇文家谋朝篡位还欺人太甚,逼母皇把忠臣撵走,成叛逆。往内了怪母皇晚节不终,护不住自家臣子,骂名活该她背。
但即便世人都骂她母皇,她也没权力骂。因为母皇所做的一切,都是在给她铺路。倘若这些人都还好好围在她身边,奉承她,元无忧绝无今日的独当一面和胆识。
只是有些刚愎自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