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匠人直截了当的拒绝,嘉令只能垂头丧气地准备去其他铺子碰碰运气,或许是她这副模样实在太过可怜,就在将将要跨出大门的前一秒,那个匠人却又不落忍地叫住了她。
“妹子,你等一等。”
嘉令以为事情还有转圜余地,连忙转头,双眼亮晶晶地看了回来,不料对方却似受不住她的视线般偏过了头去。
“这东西我打不了……但我认识一个人,他手上或许有你要的东西,你要不要去看看。”
嘉令循着那匠人给的地址找到了一处脂粉铺子,站在门口东张西望了半天,直到柜台里的伙计都等得有些不耐烦:
“小娘子,你要是想看就进来看,别一直在门口杵着。”
嘉令讪讪地挪了进来,她也知道自己这样不好,兴许会影响对方生意,但这脂粉铺子怎么都不像是有她要的东西的模样,她疑心先前那匠人给错了地方,实在是两头为难。
她小心翼翼地凑到柜台前:“你家掌柜的在吗?我想同他买个东西。”
……
“所以?你要买我做花露的东西?”
坐在嘉令对面的男子肥头大耳,被黄色的锦袍裹得像一只油炸土豆,眼睛虽小却炯炯有神,“我这东西一般人可不知道,谁让你来的?”
“镇子东边一位姓崔的铁匠,”
嘉令觑着他神色,看见其脸上若有所思的表情时又补充道,“他说你这铺子快要关张,东西放着也是放着,还不如低价处理给我……”
“放他娘的狗屁!”
男子似是被踩到了痛脚,立时尖利地骂了起来。
“这笨得打脑壳的老崔,我让他帮我问问消息,他就是这么咒我的!”
他咬牙切齿地骂完,这才反应过来嘉令的存在,眼珠一转道:“你别听他胡说,这东西我买得可不便宜。”
言下之意就是不可能贱卖了。
嘉令面色不变,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又见耽搁了许久铺子里也没什么生意,心下有了成算,惬意地往椅背上一靠:
“先别说那么多,带我去看看东西,满意了,咱们再继续谈生意。”
“我这东西可不会低价处理……”
“先看看再说,”嘉令对郑大钱露出一个微笑,“不然咱们都没得谈不是么?”
“……”
郑大钱听出了嘉令语气中的威胁,买方市场,根本容不得他讨价还价,瘪着嘴带着嘉令进了铺子后边的仓房,掏出钥匙捣鼓了好一阵才指着一个灰突突的角落不甚在意道:“就这个了,你看吧。”
嘉令被扬起的灰尘呛得好一阵咳嗽,这才蹲下身细细观察起那东西来。
在嘉令前世,蒸馏器或者具有类似作用的东西早在商代就已出现,她本想按照现代常用的天锅甑弄一个出来,但因为之前没有相关的经验,且那样大的器具不好掌握蒸馏酒精的浓度,只能选择无奈放弃。
后来她也打算弄一个小的练练手,但想法还在脑子里没来得及实施,在今天,在大奉,这个距离他的家乡足有数百年光阴的地方,她居然见到了和金代蒸馏器如此相像的物件。
这是一个烧酒锅,高约40多厘米,锅身整体由上下两个分体套合组成,下分体是一个类似于半球形甑锅,腹中部有环鋬一周,口沿做成了双唇凹槽的形状用来汇酒,从汇酒槽那儿另外又通出来一个出酒流,一端是与锅体相连,另一端是插入的铁流,上分体是一个圆桶形的冷却器,在底下做成卷状,近底处又通出一个排水流。
整个器皿制作工艺高超,兼具蒸馏与冷却功能为一体,容积也着实够大,完全符合嘉令的需求。
这实属是个意外之喜了。
嘉令强压住心头的激动,嘴上还要装出嫌弃的样子啧啧挑刺,直到对方都等得有些不耐烦才开口道:“差强人意,说吧,你开价多少。”
郑大钱在旁边等得心如猫抓,但看着她神色淡淡,心里也没了底,到底财帛动人心,还是咬了咬牙报了个虚高的价格:“五百两,一分都不能少。”
嘉令没说话,话音刚落转身就走,郑大钱一懵,反应过来后才跟在她后边追。
“诶诶诶?你别走啊!不要五百两了,二百五十两!二百五十两!”
嘉令冷笑一声,脚步没停,呵,二百五,我看你像二百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