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2章 尾章四:不负相思

许是瞧见她一直看他,宇文玦也看她:“作何这么看我?”

梁婠支起头,生出逗弄之心:“我好歹曾经也他们口中的第一绮姝,你们怎么就没人为我烽火戏诸侯呢?就算没有烽火戏诸侯,也该有天下雄杰为了争抢我而大动干戈吧?可是到头来怎么什么也没有,唉,看来我这个妖后盛名之下,其实难符啊,回头我可得再加把劲儿!”

宇文玦一愣,搂紧怀里的人,低低笑了起来。

梁婠跟着一起笑,谁想宇文玦又咳了起来。

梁婠急了,懊悔不该故意逗他,连忙爬起身,替他抚着胸口顺气:“哎呀,行了行了,别笑了,我只是——”

甜腻腻的心上生出一些酸涩。

宇文玦捏了捏她的手,“我知道卿是想哄我开心。”

梁婠垂下眼,叹息:“我总觉得比起你为我做的,我好像为你做的少之又少。”

“怎么会?”宇文玦吻了吻她的掌心,“婠婠,你在我身边,没让我一个人,就是为我做的最好的事儿。”

梁婠眼眶发酸:“是么?”

“当然,”宇文玦拉着她的手,轻轻点一下头:“为了能将这份好长长久久地延续下去,我只能倾尽所有对你好,这么一想,其实,我对你好,不是为了你,而是为了我自己,如此一来,你好像还比较吃亏啊。”

梁婠的心像被什么绞着疼,埋下头将脸贴在他的胸口上,缓缓吸着气,声音似乎并未有什么不同:“你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是啊。”

宇文玦拥住她,手掌轻轻抚上她的脊背,一下又一下。

梁婠死死闭着眼,一声不出。

不知从何处飞来的雀鸟,落在纤细柔软的花枝上,踮着脚尖跳来跳去,唧唧啾啾地叫个不停。

宇文玦有些困倦地阖上眼,轻拍脊背的手掌也渐渐没了动静。

梁婠心脏一缩,刚站起身,手腕却被人紧紧拉住。

宇文玦瞧着她,眸光极其温柔:“别走。”

梁婠的心像撕裂了一般,疼得厉害。

她俯下身,抚上他的脸:“我不走,只是风有些凉,我去拿条薄毯给你盖着,你累了,我陪你在这儿小憩一会儿,好吗?”

宇文玦沉默看着她,摇了摇头。

梁婠重新躺在他的身侧,伸手将人揽在怀里,用自己的体温暖着他。

宇文玦抓着她的手,叹道:“婠婠,我从未对你食言过……恐怕这一次,我要食言了……”

梁婠鼻子一酸,偏过头。

半晌,她才重新看过来,面上无泪,眼眶却是红的。

“不会的,你向来言而有信,这次也不会食言。相处欢合,白头偕老。你我尚未白头,你怎么能——”

梁婠喉头一哽,忍了许久的眼泪,还是没忍住。

“白头……”宇文玦轻轻一笑,似在叹息:“其实你不知道,若不是你在我身边,我早就已经死了。”

宇文玦抚上她的脸:“你一早就猜到了吧。”

梁婠没有否认,无声无息地流着眼泪,将人抱得愈紧了。

宇文玦疲惫地闭了闭眼,缓缓道,“如果,如果再有下次,不许再甩开我的手……”

梁婠握紧他的手贴上自己的脸,使劲摇头:“不会的,我会像那天晚上一样死死抓着你不放。”

宇文玦微微睁开眼,眼中泪光隐隐。“好。”

“你怎么能,怎么能食言……”

梁婠憋了太久的眼泪,疯了似地往外涌,嗓子喑哑,再说不出一个字。

眼泪浸湿了手掌,宇文玦阖起眼,嘴唇微动。

梁婠看懂了。

“不要道歉,我不要你道歉,我要你……”

她嘴唇发颤,身体也在颤。

“婠婠……”闭着眼的人气若游丝。

梁婠连连点头,脸上湿了一片:“我在,我知道,我知道你只是有些乏了,我就在这儿陪你,陪你一起歇会儿……说好就一会儿……”

慢慢冷下去的人似乎说了什么。

梁婠紧紧贴着他脸,眼泪簌簌而落:“好,我唱给你听,等我唱完,你要醒过来,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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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人回答,她抹掉眼泪,吸着气望一眼头顶的花枝,低低唱了起来:“今夕何夕兮搴(qiān)洲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zī)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

歌声实在算不上悦耳,梁婠却哑着嗓子唱了一遍又一遍。

她也不知道究竟唱了多少遍,只知道庭院里东风浩荡,吹得树木沙沙作响,枝头上的粉色花瓣扑簌而下,如泪纷纷。

永嘉四年,帝崩,谥号武成,葬于景陵。

*

皇帝驾崩后,皇后病倒了。

就在众人以为皇后悲伤过度,不久于世,即将要追随皇帝而去时,皇后竟挣扎着从病榻上爬起来,迈出椒房殿,身披凤袍、手持金玺,牵着新帝的手一步步登上皇帝宝座。

新帝登基一个月时,有鲜卑贵族乙旃与陈国公宇文瑁起兵造反。

太后知悉,当即调兵围剿叛军。

不仅用计活捉了乙旃,还将其绑上正武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亲自将其斩于剑下。

更借此机会,削弱潜在政敌,尤其是某些不服管教、飞扬跋扈的鲜卑贵族,或贬或杀。

不过,短短两个月,叛军尽数被除。

唯独宇文瑁在死士的百般掩护下,逃往梁国避难。

甫一得到消息,太后立即派出使者出使梁国,望梁国国主能交出叛贼宇文瑁。

然而,色迷心窍的梁国国主不但拒绝太后的合理请求,还大笔一挥,当着满朝大臣与使者的面,写下一首艳词艳曲轻薄太后,更将此曲传遍梁国。

太后艴然大怒。

承平二年正月,梁太后正式宣布讨伐梁国,命公良瑞总管灭梁事宜,另派史勇胜、司马博、公西瑾、萧景南等大将率领周军从东陵南下,兵分九路,全面进攻梁国。

众人这才惊觉往日站在先帝身侧温柔体贴、婉婉有仪的人,根本不是他们所认为的那般好声好气,不管是行事做派,还是手段脾性,极肖先帝。

梁国国主及朝臣认为梁氏不过一介女流,对周军来犯并不以为意。

直至二月十四,周将领萧倩仪率士兵占领平宁,俘获瑚州刺史宋银安及九千梁军,梁国再不敢小觑。

听闻平宁陷落的消息后,梁国国主慌忙集结十万兵马迎战周军。

梁国国主一向无心政事,朝政几乎由奸邪宵小把持,迫害贤良、恣意弄权,屡见不鲜。

本就士气低迷的梁军,接连吃了败仗,后又因梁军各部在战场上缺乏调度,致使场面失控,发生踩踏,死伤者无数。

接连的失误,致使梁军防线溃退。

擒贼先擒王。

二月廿四,周国大军长驱直入,直攻梁国都城锦阳。

当晚,锦阳城中大乱,众人争相逃命,大臣更是早就逃得不见影子。

公良瑞从北掖门入城,一路打向皇宫,不仅抓住叛贼宇文瑁,还生擒了梁国国主,并接收梁国重要舆图与文书,封锁府库。

锦阳沦陷、国君被俘,梁国俨然成了一盘散沙,但仍有部分地区拒不投降。

除锦阳一带外,周军其他几路也都进展顺利,以破竹之势先后占领重要城池。

周军决定乘胜追击,集中主力,欲逐个击破各地残存势力

公西瑾率水军一路东下,战船遍布江面,旌旗蔽日。百姓见之,无不畏惧。

三月十七,公西瑾夺下临潭,梁国政权彻底土崩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