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公子,你放心。我兄长此去,定能寻到妥帖的法子。”
杨烟自我安慰,心中却没底,张氏若不退,将来,只有“引战”这一条路。
而她,一直都是战争的受害者。
“你在想什么?”张万宁听她许久没出声,回眸又问。
“跟你一样,我也想家了,到底‘月是故乡明’。”杨烟说。
“可你还有父母好好的在江南可以挂牵,有枢相好吃好喝地供着,有新婚燕尔的妻子陪伴,有个正儿八经的差事。我家破人亡,什么都没有,我可比你惨多了。”
张万宁想起初见时油嘴滑舌却活力四射的小道长,比起眼前这位,他忽觉自己似乎过得还不错。
“你那个好兄长还在喝交杯酒,大喜的日子就别乱想些有的没的了。”
张万宁拍了拍她的左肩,杨烟忽的抽了一口气。伤口好了,骨头却还是隐隐作痛。
“怎么了?”张万宁手愣在半空,他听说了闻香轩遭刺客,却不知道杨烟受伤。
此刻透过纤薄外衫才向内窥见肩膀上绑的纱布。
“受伤了么,叫我看看?”他忘了男女大妨,又想看看她的伤处,抬手去撩女子衣衫。
手却突然刺痛一缩,似有什么从天而落打到了他的手。
他清醒过来,连忙将胳膊收回。
“无妨,胡九给我治好了都。”杨烟解释,又想起一事,“公子,你曾说想结识我的医师发小来着?可巧,他就在这里。”
“真的?”张万宁眼睛一亮。
杨烟便扯着他去室内寻胡九。
胡九在宴席中喝得正酣,她向他介绍过张万宁,又对张万宁介绍他:“这是我发小——胡九。”
胡九干笑一声,执了杯酒站起身饮尽,端端正正回答:“对,她是我兄弟,不,兄……妹?不对,是弟也是妹,她是我‘弟妹’。”
张万宁被逗了乐,终于露出惯常的热络爽朗笑容。
“滚!”杨烟啐胡九一口,又向张万宁致歉:“他喝多了,算了,改日再认识。”
“无妨,既是岐黄同门,在下愿意讨教一二。”张万宁去拿了自己的杯盏碗筷,挨着胡九坐下,二人又对饮起来。
苏可久也已回到前厅敬酒招待客人。
——
杨烟转身打算离开嘈杂前厅,却在还未踏出厅门时,一只手突然伸过来,一把揭了她的面纱。
她只觉脸上一空,转过身来便与身形极高,表情却已变得难看的男子目光相撞。
她突然意识到,竟没人告诉萧玉何,她是个女子。
连她自己也忘了这茬。
果然……
萧玉何觉得心内有什么在沸腾。
父亲见着这么个陌生女子也毫无意外,连妹妹似都和她熟稔,但不曾有一个人向他介绍过她是谁。
杨烟是个女人。
那个他一直以为他爱慕的小道长,竟是个女人。
他瞬间回想起和苏可久交往的种种,他明明在各种欺骗他,甚至忽悠他不要再跟她有瓜葛。
“萧大哥,你听我说。”女子说话了,的的确确是个活生生的、明眸皓齿的女孩子。
他的心还在不受控制地砰砰跳着,但已被伤到体无完肤。
在他们自以为是的游戏里,没有一个人在意过他的感受。
“觅知,你先吃饭,回头我跟你解释。”苏可久奔过来,扯了扯他的袖子,又将杨烟往身后护了护。
这情形让萧玉何一瞬醍醐灌顶。
“你们,骗我妹妹成婚。一对狗男女!”
他抬手向苏可久脸上甩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