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有了践行诺言的资本,感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手中握着个破旧香囊。
算来,离开她已快两年。
今日,恰是她的十五岁生辰。
他想她了。
——
刘子恨夜半从树间惊醒,脑中混沌着一些旧梦。
多少年了,依然习惯住在树上。
只有一匹马、一个包裹,孑然一身。
那些白日从不会回忆的阴晦过去,暗夜里还是如附骨之蛆般噬着他。
只能靠回忆些欢乐的事情来驱散。
他从胸口摸出个陈旧扇穗,结的玛瑙宝石却因长久摩挲而有些发亮。
是少女晶亮带笑的眸子望着他,说: “宝扇赠君子。”
他竟也曾快乐过。
可某些心绪积压在心里十几年,无法连根拔起。
在过去每次看到、后来每次思念起那个少女时,总是感到沉重而羞耻的甜蜜,这矛盾的感觉让他愈加恐惧。
回忆到最后便都是酸涩。
斩断和赤影阁的羁绊后,他回到定州,却再也寻不到那个少女的踪影,后来只在四下探寻中,模模糊糊地知道她“死了”。
他便知道,他欠她的,再还不上。
两年里他陆续走遍北境南海、中原西荒,脚步踏过雪山大漠、草原湖泊,替那个豆蔻年华的少女看过一直渴望去看的风景,游过梦中畅想的辽阔人间。
在漫无方向的自我放逐中本已觉“浮生任自由”,直到收到秦听朝的信件。
刘子恨将扇穗送回怀里时触到一块冷冰冰的令牌。
借着十五的明亮月光他端详着嘲弄般笑了笑,这是和赤影阁尚藕断丝连的证明。
在即将寻到她的瞬间,又无情地将他拽了回去。
他落不了地了。
刘子恨从树上跳下又跃上马背,伴着月光继续孤身向南驰去。
入目可及的,是开阔无际、四野茫茫的平原。
道路两旁麦田在月下泛着柔光,抽齐的麦穗即将迎来熟季,在风中鼓动着蓄势待发。
用不过几日,马背上的风就能将他吹到江南。
——
于此同时,一支队伍正翻越绵延丘陵,在山间密林中取道北行。
行到亥时才近了水源,便就地扎营。
篝火“噼里啪啦”开始生起,士兵们疲累一天,只一群群围坐,守着锅子等着吃些东西。
却仍在饶有兴趣地议论那个全京城出名的小王爷,不过才七日,已经带着他们跋涉了六百里,与他们同吃同睡,全然不像娇生惯养的权贵。
当然,到底还是个风月无边的年轻人。
“听上军里传闻说,将军在圣上面前公然求娶那个野女人做王妃,圣上气到拿虎符砸他。他却一把把虎符接到手里,就是调咱们的这道令。圣上又要拿玉玺砸,却叫皇后挡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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