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万宁突然抬手隔着帽子抚了抚杨烟的头,然后迅速将幞头的长脚系带拆解开来。
幞头落地,青丝在卷着细雨的微风中如缎散开,缕缕扬起翻飞,落地的几乎铺展到地面。
“你这是做什么?!”杨烟一惊,抬手去捂头发,另一只手则去地上摸索帽子和绑带。
“就看看,你很好看——为什么不展示出来?”张万宁眉眼轻扬,笑问。
“……”
杨烟一时无语,心里却在吐槽,你说为什么,还不是防你这种轻浮浪荡子!
嘴上只道:“美在人心,不必非要外表去彰显。况且我有双手也有头脑,不以皮囊取悦他人。”
“啧啧,真会自夸啊。我只说你面相好,你就能顺着杆儿爬着夸自己心里美。”
张万宁见她三两下重新束了发,绑了幞头,又将长飘带洒脱往肩后一甩,才觉这姑娘真是极有灵性。
像南山松林深处极少现身溪边饮水的小鹿——只是偶然远远窥见,便不能再忘怀。
然后二人只静静听雨,再无言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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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越来越晦暗时,雨渐渐止歇了。
“天黑了,公子,我要走了。”杨烟惦记着她的毛驴,站起身作揖告辞。
张万宁找不到留她的理由, 一时竟有点慌乱。
“都道‘少年称意须行乐,不到天明不肯休’,你怎现在就走?不陪我多饮几杯吗?”
“公子心情现在好些了么?”杨烟垂头问。
“心情……”
张万宁一时语塞,他早把什么家族之累婚姻之恐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杨烟读出了他未道尽的话:“那我今天来就是有意义的。公子有知己众多,又有美人做伴,其实不缺我一个。以后不开心时再找我吧!”
说着她开始整理衣服,又往嘴里塞了块椒盐酥饼,双手拍打掉饼屑:
“该快意之时快意,该收心之时收心,该努力之时努力,相遇了就珍惜,要分离就挥手致意——尽情尽兴而后随遇而安,公子,就此告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