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抚青头垂得更低了,只能实话实说。
朱卫被杀、赤影阁倒后他才掌管了内侍省,现在亦是任哪一方势力都不敢轻易得罪。
“还有,吴王身受重伤,怕是撑不过去……”
还没说完,皇帝却已经奔了出去。
声音里是压制不住的急切:“让他进宫!快传御医!”
等吴王的马车驰到仁明宫宫门时,昭帝的銮驾也已摆了过来。
太医院御医若干早已垂头在宫门口候着了。
浑身是血、白衣染成红衣,面色却苍白如纸的冷玉笙从马车上被抬下来时,一向矜持克制的皇帝竟不顾体面地扑了过去,嘶吼:“儿啊!”
那是任谁都看明白了,眼下没有君臣只有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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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中弥漫着一位父亲担忧失去儿子的恐慌。
等入了玄光殿,太医也就一拥而上,剪衣服把脉止血处理伤口。
昭安帝只坐在一旁呆呆看着,似想仔仔细细好好地看看他这个很少见到的孩子。
冷玉笙眼眸微阖,长长微翘睫毛密密地铺盖着眼睛,已失去血意的薄唇却轻轻动了动。
“父……亲……”他说,气若游丝。
已很久很久没有叫过这个称呼了,上一次叫他,还是……
当时母亲去世没多久,他就被这个男人远远目送着,坐上一辆垂着好看黄幔、车身绸缎上还绣着金麟的马车。
五岁的他被乳母牵着,一步却三回头。
快到宫门口时还是挣脱了乳母的手。
转身奔向他,用尽全力大喊: “爹爹!爹爹!”
被内侍拦住后,他便向着伫立在紫金宫门前的金龙袍身影磕头。
夕阳斜铺着倾洒下来,洁白宽阔又威严冷肃的殿前广场蒙着淡淡金色光晕。
小小的身影久久跪倒在御道,昭安帝远远望见他只如一个黑点。
而这黑点终于被乳母带着起身,转向宫门的方向走远、消失……
年轻皇帝的手不自觉地捏紧,身形跟着踉跄了一下,却被时任内侍都都知的朱卫用力捏住胳膊:“皇上,该回寝殿了。”
他才木然转身,背对着夕阳走向宫廷深处。
而那遥遥立于夕阳中的模糊身影,就是这个被人叫做“圣上”的人留给冷玉笙的最后影像。
再见面已是十几年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