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他一早察觉阿萝有孕,定不会带她出去,她也不会受此磨难。
孩子已经一个月,应是停掉避子汤后便怀上的。
这孩子实在懂事,知道父亲和母亲盼着他来,便迫不及待来到他和阿萝身边。
是他这个做父亲的无用,护不住他。
沈长宴面无表情来到床边,挣扎无果,注定要放弃孩子后,他实在生不出力气维持任何表情。眼下只有他和嘉萝,他也不需要做任何伪装。
嘉萝虽然睡着,情况却不比沈长宴好。
她睡得很不安稳,眉心紧锁,像是被噩梦魇住。
沈长宴坐在脚踏上,静静看着嘉萝。
他没敢碰嘉萝,怕把她弄醒,可他又怕嘉萝一直不醒。
外边的天色黑透,嘉萝已经昏迷两三个时辰,她不醒,沈长宴的心就安定不了。
梆子声敲过一遍又一遍,白光透过云层,照射在地面。
整整一夜,沈长宴没有挪动半分,坐在脚踏上,倚着床沿睡着。
他半梦半醒,断断续续做了很多梦。
那些梦都是碎片,不连贯。
有时是嘉萝怀抱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笑着向他走来的画面;有时是一个看不清脸的小孩满身是血躺在他怀中的画面;有时是嘉萝倚着树,闭着眼,怎么叫都叫不醒的画面......
最后的最后,沈长宴见到了一个让他心底生出无尽恐惧的画面。
画面中,嘉萝下半身不停流着血,用满是仇恨的目光望着他,嘴里说着恨他。
他想上前扶她,她却躲着他,不让他靠近,口中一遍一遍重复着恨你。
“沈长宴,我恨你。”
这句话几乎成为他的心魔,将他彻底惊醒,身体不受控制往地面倒。
后背狠狠摔在地面上,视线一下子开阔,窗外透进来的光有些刺眼,沈长宴抬手挡在眼前,渐渐看清了周遭环境。
熟悉的布置平复了沈长宴因噩梦剧烈收缩的心脏,手撑着地站起身,见到嘉萝那一刻,所有的恐惧烟消云散。
原来是梦。
幸好是梦。
嘉萝的恨,他承受不起——哪怕是在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