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奶奶闭眼躺在炕上，急促地呼吸着。小波的心，如刀绞一般难受！

全家上下和亲戚邻居，都在悲痛的气氛中忙碌着。

他从屋中出来，六神无主地站在院子里。

看到大人们，不但不急着给奶奶请大夫治病。还听家里人说，把奶奶每天吃的药都给停了！

他心里，突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他使劲摇摇头，把这个坏想法甩了出去！

这时，院子里有两个大人在摆桌子，有个长辈，在接待不停来探视的村儿里人。

还有几个小伙子在搬东西，说是要准备搭棚子！

女人们，大都聚在西屋里，哭哭啼啼地做着针线活儿。

小波眼睛里含着泪，问张大川最小的弟弟张大山：“小叔，大人们都在干什么？”

“怎么今天，一下子来了这么多人。大川叔，为啥不给奶奶请大夫治病？”

“唉……你……你还小不懂，我娘她……”

大山眼泪也淌了下来，蹲在大枣树底下，低头哭了起来！

小波心里一阵翻腾，心烦意乱中，站在那里更加不知所措！

他不是几岁的小孩子了，他是一直不愿意往那方面想！更是在极力回避，心中的那个坏念头！

但小波越是逃避，那个念头就越是强势！

最后，趁你不注意的时候，悄无声息地在心里出现。

“奶奶是不是……要死啦？”

“死”这个字，有好几年，没在他心里出现过了！

模糊记得，上次还是老支书爷爷，和他一块儿埋小鸡崽时认识的！

那时他才四岁，对死的概念，只是不理解。

现在他已经十岁了，刚才，心里又冒出这个字时，小波除了伤心难过，第一次，感到了恐惧！

这恐惧，让人头脑一片空白、身体僵硬，甚至是手脚冰凉！

更严重的是——无助！

而他清楚地认识到：恐惧并不是害怕！

害怕，是身体和心理上的。而这种恐惧则来自灵魂。

从他灵魂深处，不可阻挡地，冒出来那种不寒而栗的无助！

“不行！我不要奶奶死！奶奶应该好好活着！”

虽然，从草垛子里捡到他开始，照顾小波的人有很多。但要说和谁感情最深，那肯定是张家奶奶！

记忆中……奶奶一手护着他，一边给邻居们赔礼。

摘榆钱儿、烤蚂蚱、背着他回家、抱着他入睡！

每一句儿歌，甚至每一次拥抱，都历历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