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宝月眯着眸子,看王扬使唤她侍女。
冷冷问道:“现在可以开始了吗?”
王扬随口说:“开始什么?”
萧宝月脸露杀气。
王扬忍笑:“哦!开始说是吧。刚才说到哪来着?”
“你说攻心有两法,一是以利益攻,一以文化攻。刚才讲的利益攻,那什么是‘以文化攻’?是指传诗书礼乐吗?”
“以利益攻,说白了,就是经济贿赂。以文化攻呢,名之‘文化输出’。要让他们认同、喜爱我们的文化。从语言到服饰,从习惯到爱好,从音乐到饮食,从信仰和妆容,都要培养。给他们的大族子弟开方便之门,让他们来我朝官学就读。读得好的,可以允许做官。这些人将来都可能回族掌权,要想办法让他们亲附,培养代言人。
蛮区也可以办学堂,招收蛮族子弟,说汉语说得好的,学经典学得佳的,有优待奖励,可以给与经济上的补助。再挑选优秀人才送入州郡,进一步培养。学堂要教史书,但这史书得重新编,着重写汉蛮同源同祖,讲和平可贵,互助互利;讲战争残酷,开战之后,如何凋敝。要多写和,少写战;多写同,少写异;这个就看执笔者下笔的分寸了。
分寸好的,就算写连年厮杀,也能让人感觉和则两利,分则两害,这叫卒章显志,归之于正;分寸不好的,即便写守望相助,同心同德,也让人感觉虚假讽刺,心生抵触。要培养蛮族的国家认同和民族认同,要让蛮族有归属感,真正感觉自己是我朝的一部分。国族国族,先国而后族,国家认同要高于民族认同;要建立并强化蛮汉同属于中华一族的概念,《礼运》中说:‘圣人能以天下为一家’,天下都能一家,蛮汉怎么不行?说是两族,其实是一族,所谓多元一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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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宝月越听越入神,心中既惊且佩,以前只当王扬狡狯油滑,在经学上有非凡造诣,歌诗写得不错,但不过一才子尔,没想到竟能有如此宏大深邃的见地!古代那些帝王之师,不过如是矣!
待王扬说完,萧宝月又细细想了一番,不由得感慨道:“此论可抵雄兵三十万!”
王扬明明藏了许多不说,并将具体推行之法隐去,最多也就是提供了个思路,还是不完整的思路,所以听萧宝月竟然没有丝毫畏难的情绪,倒有些好奇:“你不认为此策难以推行吗?”
萧宝月目光微凝:“事不能因为难便不做。无能者无一策之奇,只知空言难行,于事无补。能者知难而不畏难,仔细筹算,悉心谋划,假以时日,总能办成。若真能实施,当可立三百年不拔之基。”
王扬闻此言,重新看向萧宝月,目光郑重了几分。
萧宝月沉思片刻,又说道:“不过,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后汉徙羌于关中,卒有羌祸,摇动数州。魏晋招抚夷狄,后五胡迭起,两京沦丧。今若开放边境,交通往来,使蛮人尽睹我守备虚实,险要曲折,日积月累,族类蕃息,一旦有变,则如害起肘腋,寇发心腹,那此前的优待,输利送文,岂不是都成了养寇之举?”
王扬微笑说道:
“胡夏习俗既异,言语不通,汉晋徙胡而不治胡,无治化之策,亦无兼爱之心,径使其与百姓杂处,为吏民侵刻,故匈奴言‘晋为无道,奴隶御我’;江统谓‘士庶玩习,侮其轻弱,使其怨恨之气毒于骨髓’。加之生计艰难,屡受盘剥,老弱饿殍于野,丁壮愤懑于心,岂有不反之理?不说胡民,当此境遇,虽汉民亦反也!
只知徙胡而不知治胡,是为养寇;
只知治胡而不知教胡,是为遗忧;
只知教胡而不知化胡,是为权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