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英喘着粗气跑到村口,周围一片漆黑,头顶上大大的月亮照着她的影子。
猫头鹰的叫声盘旋在空中,让人毛骨悚然。
她听到自己心脏咚咚撞击的声音,耳膜也有些穿孔的感觉,胸口火辣辣的,连脚底也不停的打转。
夜已深。月亮洒下银光照的每一堵墙,墙边倒映着黑色的影子,就像站着个人随时会伸手过来撕扯她。
她眼睛慌乱的辨别着四婶婶的家,每一扇大门上都像蹲着一只会嬉笑的鬼。
她血液倒流,哭唧唧的站在原地跺着脚不敢往前。
付英不时的回头看看白川有没有追上来。
付英告诉自己要冷静,她站上高高的石头堆整理思绪,在大脑里凭借记忆回想到四婶婶家的位置。
突然眼前的铁大门“哐当”一声,一个黑色的头杵在铁栏杆上,喘着粗气。
付英心头一震,她鼓起勇气对着黑影问:“你知道王贵家在哪边?”
看到黑影没有回答,只是不停的喘着粗气愣愣的看着自己。
她又鼓足勇气问:“你知道不知道王贵家在哪边?”
黑影仍然没有说话。
付英急了,她带着哭腔从石头堆上跳下来。
这一跳不要紧,石头纷纷塌落,倒在地上哗啦一声。
声音震惊了黑影,他扭身撞在铁门上,铁门哐当哐当一阵晃动,惊起了隔壁的狗狂叫,声音此起彼伏。
黑影仰头“牟”了一声跑了回去,付英这才看清原来是一头黑牛。
“大晚上的也不把牛拴起来,奶奶的吓死人了!”付英摸着发软的双膝抱怨道。
她一回头,
看到远远的东边一户门口有一盏昏暗的小灯还亮着。
对,那个一定是四婶婶的家。
付英一鼓作气的穿过小巷直奔过去,她甚至不敢睁眼看两边。
马上就快到了,她经过院墙靠着草堆往里跑。
突然,从草堆里窜出两只半大的猪,扑腾的嚎叫着跑了,付英一下子软了身子,瘫倒在草堆里。
定是付英刚才踩到了猪,才吓得它们四散而逃。
哎。付英身心俱疲,感觉自己倒霉透顶。
走到铁门边,她看到院子里的牛卧在地上反刍,马听到动静也识趣的换了一边站着。
付英开门绕过马屁股进了院子,她满头大汗急切的敲门。
四婶婶披着外衣来开门。
四婶婶看着付英上气不接下气,又回头看了看外面问:“白川没送你回来吗?”
付英扶着门框说:“他车坏了,回去修了!”
付英跟着四婶婶进了屋,里屋的四伯伯和父亲已经酣睡,可能是喝多了,鼾声此起彼伏。
四婶婶带着付英到西屋,看到付英浑身是土,四婶婶拿脸盆给她倒了热水洗漱。
简单的收拾了一下,两个人就准备睡觉。
付英看到四婶婶给她单独铺了一床,被子是大红绸子面,白洋布的里,干净整洁。她用手轻轻的摸了摸。
想想自己家里都是破布烂被,里面的棉花都黑了,褥子上也破洞,残留着孩子们的尿渍。那枕头也是用了多年,又沉又黑。
四婶婶的枕头里应该是新荞麦壳,干爽利朗,能听到沙沙的声音。
上面还铺着一块粉色的鸳鸯枕头皮。付英把自己的秋衣垫在四婶婶的枕头上,生怕给人家弄脏。
四婶婶看着付英笑嘻嘻的说:“这孩子。”
付英钻进暖和的被窝,清香的棉花被,蓬松柔软,她反而睡不着了。
“不知道白川怎么样了,会不会给伤到了。”
“伤到了也是他自找的,活该。不要脸的臭流氓!人面兽心!”付英捏捏裤兜里的300块,还在,她心里嘀咕着就睡着了。
白川躺在草稞子里缓了好一会儿才爬起来,他被付英踢到了要害疼的满头大汗。
他心里着实想不明白,别说自己村里的漂亮姑娘,连镇上的姑娘都被他玩弄于股掌之间。
今天这个丑家伙倒是让自己吃了闭门羹,想着自己文绉绉的白装了一天。
“等着瞧!来日方长,小样的!”白川对着月亮喊,他又恢复了嘚瑟,点了一根香烟准备骑车。
上了车,骑不动,左右摇晃了两下,白川无奈下车检查。
“我去,拔车芯了!”白川看着扁扁的车轮胎一下子气的丢掉烟头,他恶狠狠的说:“今天咱们算是结了梁子了!付英!”
野地里,白川撅着屁股,点着火柴在地上摸索着找车芯。
清早吃了饭,四伯伯给父亲搬好粮食,又多搬了一袋。许是兄弟情深,虽然住的不远,几年见不到一面,分别在即,有些舍不得。
车上还放满了白菜萝卜,父亲带着付英告别四婶婶回去了。
一路上父亲哼着小曲架着马车问:“昨天咋样?看上没?”
付英从怀里掏出三百块递给父亲说:“行,我自己订了,这是人家给的三百块定钱!没有什么彩礼,也不要嫁妆,不办酒席。10天以后去家里娶我!”付英平静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