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离开鹿南那年,是初三毕业。
大壮哭得很惨。
也许是为再也不能碰触的尤悠,也许是为一别将是很多年的我。
最后那个晚上,他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我记了很久。
他哭着问我所有的事情为什么都变得面目全非。
他哭着问我尤悠为什么那么严肃又冷酷地将他驱逐她的生活。
他哭着问我明明说好是一辈子的朋友为什么我要先走。
我能说什么呢?
那个时候,我什么也没说。
他和尤悠本来就不可能,是他一厢情愿地缠着她,被拒绝也没什么意外的。
而我呢,我也不知道自己将会奔向什么样的未来,更无法许诺他那些荒谬的永远。
到最后,哭得很惨的大壮勒着我的脖子要我承认,我们会是永远的兄弟。
我还是答应他了。
并且跟他说:“尤悠的事,要不就算了。”
我不知道后来他到底怎么处置了这段感情。
在我高一那年,我来到了京北,生活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原来我还有一个爷爷,还有妹妹。
印象中的爷爷对着我时大多都不苟言笑,唯独和妹妹在一起,整个人显得慈祥又可亲。
爷爷也爱我。
妹妹接纳我。
我赠予他们平等的爱意。
但很多时候我其实会想,这个家在某种程度上也许是被分割成了两部分的——
我和爸爸妈妈,妹妹和爷爷。
所以爸爸妈妈去世的时候,当我还沉浸在巨大的悲恸和不可思议中的时候,爷爷强硬地让我结束未完成的学业回国,我很愤怒。
明明是妹妹害死了爸爸妈妈,现在却让我来为一切负责。
爸爸妈妈离开了,这个家变成了我,妹妹和爷爷,从此我孤立无援了。
很抱歉,我曾经如此阴暗地想过。
可是,赶回来那天,我看到了爷爷和妹妹的泪,我再未生起过这样的想法。
我只剩下他们了。
在这个世界上,我的亲人只剩下他们了。
爷爷要送妹妹走。
我不答应。
他没解释,一口咬定不给我任何机会反驳。
在撑不下去的时候其实也会怪爷爷。
为什么永远对妹妹更好呢?
为什么老是把苦痛留给我承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