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非被迫点头:“草民遵命。”
璋和帝一用力,将扁非甩在地上,居高临下地又藐视了扁非一眼,这才拂袖离去。
他不担心扁非会把自己的秘密说出去,扁非不敢,除非,他不要命了。
扁非将被推倒在地的书本一本本地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尘,再整齐地放在桌面上,药罐子里的药,因为没人看着,已经闻见了焦糊味。
扁非却依然没有动作,就这么看着桌子上的书本发愣。
师父早年间游历时,遇到山匪,性命垂危之时,正好被当时还是皇子的璋和帝救下,将师父带回王府休养身体。
一来二去的,师父对他这个救命恩人也充满了感激,听闻璋和帝成亲几年却依然没有子嗣,就自告奋勇地,表示他愿意试一试。
他先是去看了之前是王妃的皇后娘娘。
王妃看遍了大夫,都说身体无碍,可身体无碍为何生不出孩子来呢?
他们都觉得,男人只要能行房,生不出都是女人的身体有问题,璋和帝也是这么认为的,王妃也是这么认为的。
王妃吃遍了中药,整个人都泛出了药味来,却依然没有效果,没人会把不行的事情猜到男子的身上,所以,就当师父看出王妃身体适合孕育,要给璋和帝把脉时,璋和帝都觉得不可思议。
可觉得不可思议的人,往往是那个罪魁祸首。
璋和帝先天不良,精气不足,元阳亏损,难以甚至是无法让女子受孕。
扁非还记得师父说,当时他跟璋和帝说出这个结论的时候,璋和帝脸冷的下一秒就要杀掉他,他说有办法可以补充的精气,丰盈元阳,还可以再生育的时候,璋和帝这才饶了他一命。
只是师父当时太过相信自己的医术了。
有些人,先天不足,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无论如何补元气元阳,璋和帝如何耕耘,都是一无所获,直到后来,师父下了一剂猛药,让璋和帝服下后,也让王妃顺利受孕了,不过生出来的孩子却……
师父说起这个孩子,当时惋惜自责的模样,扁非到现在还记得。
孩子是无辜的,为了巩固自己的皇位,让孩子成为皇权的牺牲品,这样的锦衣玉食的生活,真的是那个孩子需要的吗?
寝宫内,皇后娘娘哭成了一个泪人。
太医院的御医全部都来了,里头站一圈,轮流上前止住长公主的咳血。
外头站一排,在研究药方子,宫外头的也站一排,蓄势以待,去抓药煎药。
一个个如临大敌,愁容满面。
“长公主先天不足,是从娘胎里带出来的病症,娘娘,这次长公主旧疾复发,来势汹汹……”御医还要辩驳两句,都被皇后给呵斥住了,“你说这些做什么?本宫要你救活她,救活她,救不活你们都去死!”
“是是是,微臣这就去。”一个御医连滚带爬地又进了内室。
皇后已经濒临崩溃,声音也已经苦哑了,身子摇摇欲坠,喜嬷嬷在一旁抱着她,“娘娘,娘娘……别担心,长公主她吉人自有天相,之前多次都转危为安,这次也一样会的。”
“我真怕,我真怕啊……娇儿她还这么小,从小身子羸弱,风吹不得,跑不得,都怪我,为什么要给她一副这么羸弱的身子,我每次看到她渴望外头的眼神,我就恨不得,恨不得……”
皇后捶打着自己的肚子:“都怪我这个肚子不争气啊,怎么就不给她一副好身体!”
“娘娘,娘娘……”喜嬷嬷死死地拉住皇后的手:“你可千万要保重凤体啊,有这么多御医在,他们一定会治好公主的。”
“菩萨,菩萨……对对对,快,我要去求菩萨!”皇后踉跄着跑了两步,跪在摆放在内室的佛像面前,双手合十,虔诚地磕头,一下,一下,又一下。
“咚咚咚……”
“菩萨,您睁开眼睛看看,信女这辈子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情,求求您大发慈悲,保佑我的娇儿这辈子的无痛无灾,身体康健,若是可以的话,信女愿意用二十年的寿命来换我儿的健康,求您,菩萨!”
“咚咚咚……”
皇后虔诚地磕头祈祷,说一句,磕三个头,头磕得很重,听在喜嬷嬷的心头,心如刀割。
她自知劝不动此刻执拗的皇后,只得去找人:“皇上来了吗?皇上来了吗?”
长公主每次发病,皇上都会赶来,这次,她已经派人去通知皇上了,不应该现在还没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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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嬷嬷,奴才派人在宫门口守着了,皇上一来,就会知道的,您别急,别急。”
“怎么能不急,娘娘都快要疯了。”喜嬷嬷放心不下:“再派个人,去找尹公公,就说娘娘太过悲痛,请皇上尽快过来。”
“是是是。”屋内屋外的人个个都面色惊慌,如临大敌。
里头躺着的,可是璋和帝唯一的血脉,若是有个闪失……
那可是皇后娘娘的命啊!
太后娘娘得知了消息,也过来了,先是安慰了皇后,就问皇上的下落:“皇上在做什么?怎么还没有来?”
“皇上那边已经派人去催了,皇上应该是在忙,不然早该来了。”喜嬷嬷还在解释。
太后怒道:“忙什么忙,什么时候不能忙,这个时候娇儿是最需要他的时候,快,派个人,去请皇上来。”
“奴才这就去。”
太后踱来踱去,皇后跪在蒲团上,低声低喃,内室里不时传来太医商量的声音,其他的,就死一般的安静。
这群人,期待有个人来主持大局,可现在这个人,正坐在扁非的对面。
“药方开好了吗?我就要你师父开给我的那个药方!”璋和帝冷冷地望着扁非。
扁非放下笔,将早就烂熟于心的药方递了过去,“皇上,这药吃下去后,对男子身体伤害极大,而且药效凶险,强行补出来的元阳不能保证质量,孕育的孩子不是痴傻就是先天不良,难以成活啊!”
璋和帝扫了眼药方:“煎药,朕现在就要服用。”
他已经完全不听扁非的劝告,扁非见劝解无用,只得规规矩矩地抓药,煎药。
药罐子放在炉子上,璋和帝就这么坐在那里盯着它,看着它冒气,盖子跳上跳下,像是盯着自己的百子千孙。
他在这里安之若素,尹公公那边却要急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