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末年
一处荒郊野岭,有好几个人正在不停的挖土。
挖土的人虽然个个身穿布衣,但布衣的颜色和款式都是一样的制式衣装。而且他们手肘、膝头、臀后的衣物上都缝有加厚的皮子,很明显是专门做这些挖土工作的人。
他们手里的铲子短小而有力,挖土极快,同时还有一个人拿着一柄圆筒形状的铲子,不断用铲子探下土层,再指挥其他人挖掘的方向。
挖掘现场的旁边还有几个人正坐在地上喝水休息,这几个人不远处的一个小土坡上,一个中年人正手持罗盘站在土坡上,观察着这四周的山脉走势,喃喃自语:“两山合一气,两水三山同一场,一眼望去这只是俗人虚穴,不可能有官家陵墓。”。
挖土的人里,一个小个子挥动了两下铲才铲起一块土,于是摇摇头,走出了他们挖掘着的大坑。
休息喝水的人里立刻而有一个拿起铲子走过去,补上了小个子的空缺。
小个子走到休息的人一堆,拿起一个水袋,但并没有坐下休息,而是走到了土坡上的中年人身边。
那小个子是个面目稚嫩的半大孩子,到中年人身边就问:“三叔,这里真的有陵吗?”
中年人穿着跟其他人差不多,只是在腰带处多了些装饰,他正看着周围山脉,听到小伙子的问话,看向小伙子,表情和蔼了很多:“大子,你挖的时候也看见那白垩土了,土层白而密。
还有白垩下面的黑土,那是石灰常年在地下变成的,这黑白层次分明,底下黄土夯实……这肯定是官家陵墓,只是不知道是哪位王侯将相。”
“大子”是徐维的小名,因为他是同一个祠堂下、同辈人里年龄最大的。徐维年幼丧父,便跟着三叔出来讨生活。
这指挥挖坟的中年人就是徐维的三叔,徐三石。徐三石用手指周围山脉:“你看着周围这山水,两山合一气,两水三山同一场。这只有俗人才看着好,在这里下葬,后代能出个地主就不错了。
但这里又人迹罕至,普通有钱人家也不会跑这么远来下葬,不但修坟困难,派人看守祖坟更是难办。
所以不管是侯二,还是‘瞎眼’,亦或是普通的盗墓贼,都没有来这里下探。”
侯二、“瞎眼”以及徐维的三叔,都是隶属曹丞相麾下,分别带领着三支摸金队伍,专职摸金定穴、盗墓取财,以贴补军饷。
侯二本是军中高手,司发丘中郎将;
“瞎眼”以及徐维的三叔都是原先民间盗墓者收编而来,司摸金校尉。
徐维正喝着水,,听到后一抬头:“啊?那还有王侯还在这里修陵?”
徐三石有意教导他的侄子:“但是你再看那些山形——龙上生峰为根,前头就有结穴,此乃龙生出势。
再看那水——水边似熊耳,水势关山门,此乃狼星出巨之像。
再看那山峰顶——”
徐三石指着高处的山顶:“刚好让开了齐巽,相离,役坤。待会儿天黑,你就能从山顶旁边看到星辰为龙上,朝山正龙之形。”
他捋了捋自己的胡子:“侯二和‘瞎眼’都看走眼了啊,居然错过这么近一处龙穴!”
徐维一向是信服自己三叔的,他点点头:“这消息还是我从侯中郎的手下那里套来的,这里虽然离洛阳不算太远,但是完全没路啊,我们也是花了月寻才跋涉到这里的。
当初侯中郎只是派了手下探了这面之后,就再也没来这边的。”
三叔:“所以他们会看走眼呢,分金定穴正如铜灸点穴:心蒙眼花失真机,一指隔差连命丧。”
徐维连连点头,正在这时,挖掘场那边传来呼叫:“通了!”
三叔立刻跑下山丘,徐维跟在后面,两人一路跑到了挖掘场,跳下坑中,坑壁上正有一个被挖出的洞,洞内黑漆漆什么都看不到。
挖土的众人在挖出洞后就自觉地停止挖掘,并走到离洞口远点的地方。
三叔一步步走到小洞口前,同时拿出半截蜡烛,又掏出火折子点上。
点着的蜡烛靠近洞口后火焰颜色变幻了一下,然后噼啪一声后就灭掉了。
三叔收回蜡烛和火折子,开始吩咐:“所有人散开,远离洞口。轮流开挖,一轮两人。一人一铲,挖完后远离洞口。”
说完三叔退回,立刻有两个人上前,每人一铲扩大了洞口,然后立刻退后,又有其他两人顶上去挖……
不多时洞口已被挖的很大,能容一人低头进入,三叔再用点着的蜡烛试探,蜡烛燃烧依旧。
三叔:“嗯,可以了,准备收拾东西入陵。二狗,你带有财守在外面,其他人跟我入陵。”
二狗是徐维三叔的亲儿子,徐维的堂弟;徐有财也是徐维同村的,沾亲带故,跟徐维一样都是跟着徐三石出来闯荡的。
虽然三叔已经被丞相军中收编,但是以前留下的习惯还在:一个人下墓,在外面留守的一定要是自己的爹、儿子或者亲兄弟。
三叔点着腰间的防风灯,低头进入墓穴,在墙上摸了几下,又拿着罗盘定了两下,就转向右手边“这边走,主墓在这个方向。”
小主,
三叔招手让徐维紧跟自己身后,一边走还时不时给徐维讲解:“这洞壁上只有铲削斧凿的痕迹,这是最后的匠人撤回的道,这里还没有到主墓的范围。”
古墓之内多有秽气,众人不敢点火把,只有火折子发出星星点点的萤火。
最大的亮光就是三叔腰间的那一小盏防风灯,小小的油灯火苗在镂空的铜球中闪烁飘摇。
“这里就是主墓的墓道了。”借着黑暗中的星点亮光,三叔指着两边开始出现的砖面:“从这砖的大小和颜色来看,应该是周制,而且是西周,应该是洛邑那时候的墓。
这个可罕见,洛邑当时只是陪都,这人居然能把周制的砖千里迢迢运来陪都修陵,肯定是位王公,但不知道是哪位周王或者王卿的墓。”
又前行了一段,三叔发出咦的一声。
徐维:“三叔,怎么了?”
三叔指着旁边:“看,墓道的砖变了,这些砖也是周制的,但是是东周开始使用。
我说呢,从镐京运砖过来也太大规模了。看来墓主应该是东周的某位王公。当初运了一部分前代的砖之后发现远远不够,就还是在这里用东周制式的砖修了陵,但是把其它一些砖也加在了墓道里。”
徐维:“哦,原来如此”徐维也发现现在墓道两边的砖比刚才的砖更窄、颜色也偏红一些。
又往前走,三叔突然“咦?”的一声,徐维包括其他几人都瞄着腰围上来。
徐维看看墓道墙壁,又看向三叔,正想问什么,发现三叔额头上一溜汗淌了下来。
“嘶……这直娘……”一个跟了三叔很久的摸金手丁雷看了墓道的砖,骂了一句。
三叔盯着墓道墙壁,脸色很难看,像是在出恭时一样。
三叔的声音也像是在出恭时一样,一个个字挤出来:“这……是……本朝的砖啊……”
丁雷的也一副便秘的表情:“这直娘的……用前朝的墓道,建本朝的坟?以前从来没听说过有官家把墓修在这儿啊!”
三叔:“我也没听说过!雷子。”
丁雷:“在!”
“点上你的气死风灯,一个人走一趟前面,什么东西都别动,记下墓门花纹和字样就回来!”
“是!”
丁雷腰间也有一个防风灯,他打开火折子的盖子,点好防风灯,也跟徐三石一样把镂空球状的防风灯系在腰间,右手拎起自己的签子,一个人往前头去了。
三叔用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满手的尘土在额头上抹成了一片泥。回过头来教导徐维:“出现了本朝的砖,这问题就大了,但这也不是皇陵,所以得先探探是什么问题。
为了避嫌,我们不能再往前走了。丁雷回来,我们也要检查他有没有拿东西。
不然的话,虽然我们在丞相手下做事,但是盗了本朝皇陵这种事,还是要命的。”
过了许久,也不见丁雷回来,三叔不由得自言自语:“雷子怎么还没回来?这墓道已经走过了这么久,前面应该没多长了啊。”
一个摸金手突然小声说:“后面有人!”